第A03版:阅读

让人焦虑的“全民阅读”

□杨谔

最近关注了几个地方“书房”里的阅读情况。

10月中旬一天下午4点,某县城一“24小时书房”。我那天因为身上没有证件,所以不能进入。书房不大,站在门口便能把里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一个管理人员在低头整理着什么;读者两人,大人小孩各一,小孩在看绘本,大人在看手机。

10月下旬某天下午五点半,市区一图书馆。该馆分南、北两馆,南馆大门紧闭,北馆的门开着,架上图书累累,品类齐全。经询问,知市图书馆借书证可通用,可堂读,也可借阅。馆内有7人:工作人员一人,读者6人。我沿着书架浏览,想了解一下这里有没有自己想读的书,“顺便”就近看看另五位读者在读什么书。但见5位读者各据一隅,都在专注地看、玩手机,案上并无图书。出门时我留心了一下门口桌上疫情防控登记簿,当天进馆读者不足20人。

11月上旬某天上午10点,市区某风景区一书房。书房东侧为居民区,西侧为风景区。书房大门紧闭,锁上落满了灰。从窗口往里探望,见有多张椅子反扣在书桌上,推测这个书房至少已有数月无人进出。

前两个“书房”应该是由政府投资建设的,第三个书房应该是享受政府补贴的。

去年有一段时间,因为工作关系,经常去一区文化中心办事,每次去都要经过区图书馆。有时在走道或电梯口会遇到一两个前来借书或还书的读者。宽敞、整洁、设施一流的阅览室里则从没见过有读者。疫情之前有一个暑假,去一县图书馆,见阅览室里坐满了人,绝大多数是中小学生,埋头做作业,也有玩手机的,偶尔也夹有一两个翻阅报刊的老者。馆长略显无奈地说:“明知他们都是来蹭空调的,也得热情服务。再说,总比冷清无人的好。”

以上所见所闻也许只是“地域性”的,11月中旬的一次所遇则应该算是“全国性”的了。那天下午5点20分左右,我走进庐山新华书店。书店位于牯岭上一个热闹的街区。在这里设立一家书店,而且是国营的新华书店,不能不说是一个绝妙的主意。店里有一男二女在说话,顾客就我一个。我挑了5本书,201元。我说能不能就200元?答说不行。我说能手机支付吗?答说也不行,因为今天已经杀账了。那天我幸好带了300元现金,于是找了我99元零票。我随口问:“你们这里一天的码洋能有多少?平均。”年长一点的女店员脸一红。无人回答。我又说:“我无他意,只是想了解一下。”脸红的那个女店员犹豫了一下,说:“一天三四百元吧。这不,现在不正是淡季吗?”“要是没有疫情,譬如是黄金周呢?”“有一千二三。”我颇为吃惊,原以为像这样的店,要在旺季一天下来至少得有一万多元。

没有人买书,当然也就少有人读书了。

为什么要说这次所遇是“全国性”的?因为庐山是名扬天下的风景区,来来往往的游客中定然有“海量”受过中高等教育者。譬如我们这个采风团,二十几个人,不就个个都是“文化人”吗?我国全民阅读情况这些年一直不够理想,各级政府为此花费巨资,采用了多种办法去提振居民的阅读热情,可是“久提不升”。许多实体书店关门大吉,有的不得不走“多种经营”的路子,也有的紧缩营业面积,匀出场地出租,以补贴营收的不足。

有人说现代人不读书是时代“通病”,因为现代科技带给我们太多的便利,所以不必大惊小怪。事实真是这样吗?难道我们真的进入了一个不必读书的时代了?假如对人们在电子产品上阅读的内容进行一下统计和分析,恐怕会得出一个相反的结论:我们必须尽快形成一个健康阅读的风气,唤醒良知,拯救自己。

有人说根源在于当今吸引人的作品少了,作家们写不出既贴近市民,又能深刻剖析社会的作品了。那么是什么导致了今天的“人类灵魂工程师”也变得急功近利、甘于粗鄙平庸,甘于被侏儒化呢?

有人说是现在的“书商”们不懂得销售,所以好书不能进入寻常百姓家。这种观点也不能服人。现在的图书销售手段五花八门,晋朝《三都赋》作者左思“傍名人”的做法,明代俞安期“贼喊捉贼”的手法,明代余象斗“蹭热点”的销售法,在今天的“书商”眼里,都不过是“小儿科”而已。

也有人说是当代人的人生观、价值观起了变化。这一点我同意。说得再通俗一点,就是人心变了。我们中的许多人已变得短视和肤浅,沦为金钱和物质的奴隶。学校教育和家庭教育的目的变了,不是为了追求真理,不是为了使人生变得美好,而是为了升学、国考,所以“考试书”之外的书不必读也不想读。教育家陶行知先生有句名言:“千教万教,教人求真;千学万学,学做真人。”今天仍振聋发聩。

2022-12-25 1 1 南通日报 content_120809.html 1 3 让人焦虑的“全民阅读”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