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同林

村史馆里收藏了一只铁皮喇叭，是大集体年代的产物。

铁皮喇叭呈圆锥形，两尺多高，顶尖部位按上元宝形的口儿，使用时将嘴唇对着元宝口儿上，说话的声音便被扩大，传得很远。

记忆中，我们队有两只铁皮喇叭，一只由生产队队长使用，这是一只用灰色油漆漆成的喇叭，喇叭筒上书写着“抓革命，促生产”。

我们队是一个有一百三十多人的大家庭，队长就是这个大家庭的一家之长。每天做什么农活，都由队长在喇叭里分派。分派农活时，队长会尽量调配好“整劳力”“半劳力”等不同群体的劳动强度，让大家“各尽所能”。50多年前，读小学的我经常跟小伙伴们到生产队大场上玩，时常看到队长对着喇叭“喊话”：“喂，社员们请注意，今天一等男劳力到外圩子挑粪，二等男劳力挖塘、盖塘；一等女妇女在团儿田割麦，二等女劳力在二节薅玉米草……”

人们听到队长的叫喊，一个个扔下手里正在做着的活儿，拿上农具，急急地朝工地上赶，生怕迟到了，因为迟到就要扣工分。

劳动管理，铁皮喇叭是重要工具。一个寒冷的冬夜，为了宣传一条最新指示，宣传队长在喇叭里宣讲的时间长了，我看到在喇叭边沿上宣传队长流出的口水都结成了长长的冰凌。

生产队长偶尔也有到上面开会或者有事情外出的时候，喇叭权就交到副队长或者生产队会计手上。副队长兼任生产队农技员，他喜欢说顺口溜，动不动就来上一段，什么“棉花棉花，我待你不差，忙了一春又一夏，到头来你给了我一堆烂桃和僵瓣花。”之类就出自他的口。铁皮喇叭成了副队长演绎顺口溜的工具。

生产队还有一只由宣传队长使用的喇叭，他的喇叭被漆成红色，上面写着“高举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字样。这个喇叭有“红色”喇叭之称。那时候要求宣传最新指示不过夜，有时半夜得到一条新指示，宣传队长也会带着一帮年轻人连夜行走在乡间的田埂上，一边走一边在喇叭里朗诵最新指示，真正做到让最新指示深入人心。冬天，铁皮喇叭口按在嘴上，冰冷得让人受不了，宣传队长的母亲就在喇叭嘴上做了个布套，布套是红色的，因此，这个喇叭成了真正的“红”喇叭。

铁皮喇叭上发生过许多故事，它曾经叫响了一个时代，今天，它成了那代人对生产队集体的难忘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