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振华
漂泊与团聚是两个概念,怎么能混为一谈。其实纵然是漂泊在异乡也是可以团聚的,这是一种无奈也是一种幸福。这需要心里的知足,心态的平和,更需要行动的付出。常常看见将在外面工作生活称之为漂泊,这是一种生活状态,现如今为了养家糊口常年在异乡工作生活的人比比皆是,离开家的日子也是经年累月。去广州深圳的叫南漂,去北京打拼的叫北漂。
疫情肆虐,三年前刚刚就业在外面工作的女儿愣是三年没回家过个年。古有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丫头这三年愣是连家门都没有经过。这是她成长路上二十多年没有过的,对于独生子女家庭来说多少有点伤感。这让我想起漂泊,流浪,孤独,“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等等,想起来的时候就有些许心酸。好在如今手机人均一个网络视频电话方便得多,多少也弥补了一种缺憾。我想如若女儿再不能回家团聚,我就与妻离开家漂泊去她那里团聚,只要可以团聚就不要讲究在哪里了,知足者常乐。当然还是要根据疫情的管理而服从于大局。
我想起了自己,弱冠之年投笔从戎,入伍去了遥远的内蒙古,我向往着“美丽的草原我的家”,向往着“蓝蓝的天上白云飘”。当我面对的是一座座望不到尽头起伏绵延的山包,迎着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大风,一天二两土,白天吃不够,晚上还要补,亦真亦假的顺口溜。我有些茫然,但祖国的河山无论是山清水秀还是荒山野岭,每一寸土地都不容丧失。于是我手握钢枪用青春在塞北边陲守望,无论是凛冽的寒风抑或风和日丽我都认真地站好每一次岗。那是戍守边疆保家卫国不能称之为漂泊,那是一种义务,也是一种责任,是光荣的。
那时哥哥在南京上学,放假就回家与母亲团聚。我在阿拉善盟当兵,而父亲也在内蒙古的呼伦贝尔当建筑工。他不会什么手艺,只能靠体力在建筑工地肩扛手提做小工。我写信告诉他我入伍当兵在阿拉善盟,父亲说离他不远,都在自治区,过年就到部队来看我。我期待着两个漂泊在外的人相约在他乡团聚,那种期待比他乡遇故知来得更猛烈,因为我们是父子。
年三十前一天,我爬过了几座山去一个小车站接父亲。年三十我到炊事班领的面粉和蔬菜肉馅,自己擀皮自己包,包了饺子就在壁炉的烧煤小灶上煮三滚汤。父亲喝着二锅头吃着饺子特别香,直夸我有本事,一个南方的兵竟然也学会了北方的好吃不如饺子。熄灯号早就吹响,我们还唠了半夜的嗑。第二天父亲就要走了,因为工地要有人看守,别人回家过年,父亲为了多挣几个钱才留守工地的,来看我也是请了假的。我送他去车站,当远去的列车再也看不见那模糊的挥手,我才明白短暂的他乡团聚就在回味与离别中结束了。漂泊在外,父子也能团聚,我终究还是高兴的,我默默地站在军用地图前,看看阿拉善盟,再看看呼伦贝尔,眼眶还是湿润润的。父亲为了和我团聚从呼伦贝尔到阿拉善盟几千公里的路,他等车、坐车、倒车,走了近两天啊。这一来一回他路途奔波了三四天,就为了我们漂泊他乡的团聚。父亲常常说,这辈子最难忘的还是几十年前我们在蒙古高原的那一场相聚,最好吃的就是我包的肉、白菜、鸡蛋的三鲜馅儿的饺子。我也觉得那一次漂泊的团聚的确是终生难忘的。
而今又至年关,我与妻说,若女儿依然回不了家,那我们就漂泊吧,去她那儿,我们写春联,放鞭炮,包饺子,来一次漂泊的团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