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文
老家西头吴家园上有一对双胞胎,小名野侯,平时我们都叫他们大野侯、小野侯。由于早年拆迁,我们有几十年没见面了。不久前,在央视纪录片《沙元炳》的南通拍摄现场,剧中饰演张謇的国家一级演员吴培军,见到我端详了好一会儿,叫出了我的名字。他说:“你是罗家园上的吧。”我们之间没有交往,互相间并没有联系、也不熟悉,他怎么会认出我?后来他说自己是吴家园上的,我这才恍然大悟:我们还是老园上的邻居啊。我当即问起大、小野侯的近况,一了解,他就是小野侯吴海辉的儿子。
冬至后的一天,根据培军提供的电话,我终于联系上了老邻居——吴海辉。电话那头吴大哥反复询问:“你是不是振新……怎么声音不像了?”我笑着回复:“这么多年,我们又不联系,你怎么能辨得出我的声音?”吴大哥反复念叨我的母亲(他称为翠婶婶)对他们家的照顾,似乎一下子有好多话,尽在绵绵的往事回忆中,一言难尽……
失联了数十年的老邻居又续上了,我理所当然要去拜访一下。不久前的一天上午,我按图索骥来到吴大哥家。打开门他们老两口一下就认出了我,非常热情地把我邀到家里。吴大哥刚起床不久,顾不上洗脸刷牙,就与我拉起了家常。他爱人又是拿牛奶、又是削苹果,还拿出了儿子刚买来的茶食。我早饭吃得迟,也吃不下,但他们的盛情款待,令我十分动情。回眸过往,几多唏嘘。毕竟四五十年过去了,回忆起当年老家的模样,仍然历历在目,说起当初的桩桩往事,更是如数家珍。
吴大哥9岁时父亲便去世,因为我比他小10多岁,我并不知道这些往事。他告诉我,由于父母离世早,他们家常常食不饱肚,吃了上顿没下顿,有几次,吴大哥经过我们罗家园上时,我妈碰到他,总要关切地问:“吃饭了吗?”他低头不语,默默地摇了摇头。在那个艰苦的年代,我们家也不富裕,但我妈是个热心肠,见到面黄肌瘦的吴海辉,也不管自家口粮多不多,总要让他带些粗粮回去勉强度日。这一切,吴大哥一直没忘,也记挂在心。每每说到此,他总是称赞我母亲翠婶婶对他们家的无私关爱……
一旁的嫂子对此也深有感触:嫂子娘家在当时南通县兴仁草庙子,家境条件不太好,指望能找个城里人跳出“农门”,哪怕就是南通城脚边的近郊总比县里乡下好。好不容易嫁到吴大哥家,一看家庭条件也不咋的,住房只是一间半的茅草房……生活的艰难,并没有压倒两口子,生产队只要有能赚钱的活儿,他都要去干。就连一些青壮劳力都不愿去的背纤的活儿,他也抢着去。那是一个仲秋的下午,他告诉我,要用农船到南通县观河乡(观河乡后和东沙乡合并为观音山镇)拉货。我知道,从水路到观河要走好多路,还要背纤,这可是个又苦又累的活儿。可吴大哥却乐呵呵地说:“去时背纤,但回来顺风就可以借助马力坐船了。”他当时说话时的豁达神态,至今我都挥之不去、记忆犹新。
后来,吴大哥进了一家社办的企业水泥预制厂,在企业销售部门做得风生水起。还一度抽调到郊区计经委工作,嫂子也收田安置进了厂。吴大哥的两个儿子也是棒棒的,一个进了合资企业,另一位则在市级文化单位从事专职主持工作。现在吴大哥有宽敞的住宅,两个儿子也各有其所。当年那个全家栖息在破旧茅草屋的穷困潦倒的年代,早已一去不复返。吴大哥家的生活,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据悉,他另一个双胞胎哥哥大野侯吴海军夫妇,后来也双双在一家事业单位退休,如今在养老院幸福地安度晚年呢。
我端详着吴大哥家的居所、厨房,吃的用的,可以说样样具备。不过,我还是意外发现,他穿的羊毛衫有些年头了。对此,吴大哥毫不忌讳,他感慨地说,现在的生活和过去相比真是天壤之别两重天,但还是应该饮水思源不忘本啊。他告诉我,此次疫情过后,他还要和老伴出去多走走、多看看,共度健康快乐的人生……
一滴水,可以折射出太阳的光辉。一个家庭可以看出改革开放给人们生活带来的巨大实惠。吴大哥的一家的变化就是人民生活不断改善的一个缩影,也正是人民幸福安康的标志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