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铁生

老早南通城乡都是私人建的厕所，农村多是简陋的芦苇帐搭的“屎间棚子”：没有门，顶多有个草帘挡挡，基本上是一个座位，更不分男女厕，男人小便则在座位旁边凹槽流入。城里亦然。“过去的官府不为百姓设公厕，只有私厕公用。清末民初一担粪要值一角银币，厕主颇有收入，于是许多人家把家厕改为内外各半，有点像现在的破墙开店，街巷里的茅厕一多，城市的卫生状况便更糟了。”（孙模《读雪斋文选》）

“南通在民国初年便有了公共厕所，这对全国应算‘领先一步’的。1915年1月30日，‘南通城区第一高等公厕’建成，其位置约当今市民广场西南边缘，当时警察事务所所长杨薇生还特地邀请县长储南强及地方绅士前往参观，据说诸公‘如厕浏览，莫不啧啧称善’。”（琅村《南通早期的公共厕所》）用惯了脏臭的“屎间棚子”的老南通来到干净的公共厕所，无不赞赏这是江海大地卫生事业的飞跃，当然也有许多人还一时不能适应。“公共厕所男女分间，改变了以往共用一位的状况。然而实行之初，有些人尤其是农民对此不熟悉，经常搞错，于是管理当局采取了一些措施。《南通新竹枝词》里有一首专咏此事，读来可发一笑，诗云：‘短屋平分门半栓，内容布置实完全；阿侬不解公坑例，误入其中罚一圆。’”男女厕所分间、走错了要罚款一元，这小小的改变让南通卫生事业跨出了一大步。

张謇先生不但大力发展南通工农商学，也很注重教育卫生事业。在通州师范开学前一天，做事笃实、反对马虎的他还亲自布置学校厨房和厕所，对厕所的尺寸和用料都有具体指示，并亲自监督，凡每次来校视察，必定也要查看学校的厕所。

2000版《南通市志》载：“1950—1951年市区……取缔不卫生私人厕所412座，改良厕所1092座。”“1953年，……取缔不卫生厕所、露天粪缸、小便池，同时对城郊2015座厕所，定期灭蛆灭蝇。”上世纪五十年代末，我家的简陋私厕被拆除；而我家对面、环城东路的耿姓酒坊家厕所大，改为在马路边开两门洞（无门遮挡），分男女用的两间，各有木座位洞三个，墙外两门之间下面砌有一尺多见方洞口，供大家倒尿壶、马桶中的粪便用。私厕成了公共厕所后，也成为邻居见面最多的场所。

有位老南通写了篇妙趣横生的《公厕颂》，文云：“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一炉而治兮渣滓消融，乃如之人兮亦窃效其陶镕（引用自两汉贾谊的《鵩鸟赋》）。有厕有厕兮警局之东，锡予嘉名兮名之曰公，经营缔造兮招徕出恭。天厕照临兮恶与人同。耳赤兮面红，黄流兮在中，居士闻木犀香否兮郁郁葱葱。愿一日三遗之廉颇兮降生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