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颜
年少时,读张爱玲的《谈吃与画饼充饥》,看到她说“从前相府老太太看《儒林外史》,就看个吃”,当时不以为然,如今才心有戚戚。人至中年,历经千山万水,终知幸福的美好愿望最终还得落在一个“吃”字上,毕竟一日三餐是日日省略不了的事。
近些年,我对美食的兴趣即日益增长,时常留意各路美食文。我喜欢看能融入自己寻味及品尝经历的美食文,生动的美食文里须有人,有人的实际经历的美食文才是活的,是真实可信的,有说服力,有生活气息,并非“闭门造车”。可惜这样的作者凤毛麟角,唐鲁孙、汪曾祺、梁实秋这几个都得到众人共识,原台大历史系教授逯耀东也算一个。手边一本逯耀东的《肚大能容》,收录的是他在报纸副刊上发表的读书札记及探访饮食的随笔,书名由王世襄题签。
我曾写过一篇《美食家的素养》,当时是读了《唐鲁孙谈吃》。彼时我总结的美食家的素养有五点:第一会吃,对好餐馆了如指掌。第二,懂得吃的搭配,比如吃涮锅子,要配上一碟卤鸡冻。第三须懂吃的掌故,每件美食,都能说出名人掌故。第四,能说出菜好的道理。第五,能使用丰富而新鲜的形容词来形容味道。
不同的美食家,拥有各自不同的个性和喜好。世界之缤纷精彩,在于各各不同。读完逯耀东的美食文,觉得可以为美食家再添上几条必备的素养,或说是成为优秀美食作家必备之要素。
一,要馋。逯耀东说自己从小就嘴馋,长大更甚。在没有什么可食时,就读食谱望梅止渴。有时兴起,就比葫芦画瓢,自己下厨做几味菜。每到一处新地方,就喜欢东南西北到处觅食。
二,逛菜市。逯耀东每到一处,特别喜欢逛菜市。他说逛菜市不仅可以了解当地居民的生活情况,而且在菜市旁边有当地的道地小吃可吃。去北京时,逯耀东黎明即起,独自去菜市,把北京的小吃早点炒肝、杂碎、豆腐脑、江米粥、油炸鬼……都一一品尝了。去天津时,他也去逛菜市,吃到了天津独有的小吃嘎巴菜,俗称锅巴菜。
三,保留菜单。逯耀东旅游时有个习惯,不论是别人请客,还是自己吃饭,都要把菜单留存起来,回家贴在剪贴簿上。他在上海去德兴馆吃过五次,次次都把菜单贴起来。在德兴馆里,他先后吃过红烧鮰鱼、炒蟹黄油、笋腌鲜、油爆虾、草头圈子、虾子大乌参、糟钵头……正因为保留了菜单,他在写《去来德兴馆》时,才显得游刃有余。有些文章并非吃完饭立刻就写,保留菜单就是保留记忆的一个好习惯,翻阅菜单能帮助回忆曾吃的菜名,捡几道来细写,就方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