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7版:紫琅茶座

我说我印之 草民平生

□杨谔

生活好比万花筒,又如一场旅行,有人只念着结果,有人却享受着过程。我现在如此解读自己的这方印,自然带有年过半百之后的人生感慨。

日裔英国小说家石黑一雄小说《大提琴手》中有这么一个情节:大提琴手蒂博尔接受神秘的大提琴“大师”麦科马克小姐的指导,有一次蒂博尔刚拉了三分钟,就被麦科马克小姐叫停:“你有心事,你一进来我就看出来了。……听你拉琴以后,我更肯定了。”生活中确实有一些人,对某些事物拥有天生的敏感。山东书画家李明最近选了几位印家的作品,用一句话给予评价,颇能中的。有一天,他选发了我的《草民平生》印,旁边配了这样几个字:“一方印,便知其人——谔!”

李明兄如此说的依据我猜度,大概有二:一是印文内容。草民者,草野之民,生若蝼蚁者也;又,草民,喜欢写草书的平民。细味“草民平生”四字,印主似有以此自矜之意。当代草书大家高二适常自诩草书天下第一,常用印中有多方“草圣平生”。二是印章风格。《草民平生》一印篆法简洁素朴,疏密自然,平正中寓变化;刀法大力深刻,有斩蛟屠龙之气概,表现出足够的刚性。

看了李明兄的微信,我从书架上找出了那方已经落满了灰尘的印。

《草民平生》一印刻于2007年。一天,与诗人冯新民喝酒,席间冯送我“草民”二字,回家后“计上心来”,提刀便刻。因没有合适的印石,遂刻在朱文印《商略黄昏雨》印侧,尺寸为3.5cm×5.7cm,可勉强算作“巨印”。如今复看此印,竟有不少新的发现:“草”字六根竖线,偏正粗细不一,然始终呈不屈向上之势,岂非我心志之写照?“民”字最右侧一竖,似一中年男人微驼之背;上部两横厚重,呈微向右下下坠之势,幸有中间极坚挺之一细竖支撑,方保无虞;中下部大片留红,仿佛原野茫茫,长途漫漫,须不废前行。“平生”二字占地较狭,逼仄。“平”字最上部一横,如千斤重担压于人之头顶,中部细碎的几笔,让人想起生活中的一地鸡毛。“生”字最右侧一竖颇多折挫之痕,联想起人世之坎坷艰辛。然而一切都不必害怕,“平”“生”二字中均有极壮健浑雄的竖笔与极坦然的横画,它们如无畏之勇气,如不倒之桅杆,全印洋溢着纵有千般磨难又有何惧哉式的浪漫主义情怀。

这样的人不一定有这样的印,然有这样作品者必定是这样的人。或许李明兄正按此理论印论人。

生活好比万花筒,又如一场旅行,有人只念着结果,有人却享受着过程。我现在如此解读自己的这方印,自然带有年过半百之后的人生感慨。回顾刻成此印后至今的15年经历,此印仿佛是我生命的一个“隐喻”。

2023-04-04 1 1 南通日报 content_130980.html 1 3 我说我印之 草民平生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