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国
潮墩,是很早以前海边渔民挖土垒成,主要是为歇脚避险和辨认方向之用,也称“救命墩”。
与“墩”结缘,还要追溯到10多年前。
2011年,省里部署农村环境整治工作,沟沟坎坎,家前屋后都要整治清理,按照“先行试点,以点带面”的要求,我们选定了通州区十总镇作为环境整治工作试点镇。半年下来,试点工作成绩喜人,十总镇被评为全市村庄环境整治先进单位,该镇的十总居被命名为全省首批康居示范村(居)。于我而言,收获还多了一层,我知晓了这个镇有两个以墩命名的地名。出于好奇,还作了进一步打探:一个叫双墩,因古时有相邻两个潮墩而得名,又名双墩街,位于十总街向西北行约两公里处,街市尚有100多米长的巷子,北端是通州区和如东县交界的遥望港,街面老屋都是青砖黑瓦,依稀可见当年繁华景象,只是屋面经风蚀雨剥,加上年久失修,已破败衰落。另一个叫柏树墩,在十总街东南三公里处,原墩高有5米,占地近两亩,因墩上有一棵古柏树而得名。村里人介绍这些地名时,一一道来,如数家珍。问可有墩尚存?说是双墩消失于遥望港开挖,柏树墩则在1958年平整土地时,伐树平土,从此,杳无踪迹。
名还在,墩没了,不免心生遗憾,而由此对墩的念想却愈发强烈。
隔了一段时间,去二窎村了解工作情况,也与干部聊起潮墩的事儿。哪知村干部说,有一个真实的墩还在的,可以带我去看,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喜悦,使我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此墩。于是第二天从十总镇政府出发,一路向东至二窎方向,行至爱东桥折向北,沿爱东河行约两里地,眼前凸显一个高高大大的土堆。同行的一位迎阳村村干部铁定地告诉我这就是潮墩。我沿着墩周边先走了一圈,目测墩高8米多,占地一亩多,墩上是长满了树的,有柏树、榆树、榉树等,还有不知名的小树枯藤缠缠绕绕着,密匝匝,想登顶不得上,就在墩边专注打量。也是冬天,就着枯萎的树干枝藤缝隙,看到墩的坡面被雨水冲刷出沟壑,一道道从墩顶蜿蜒而下,均是被岁月侵蚀的痕迹,斑驳沧桑。再细看,枯草间,树根下,有大大小小洞穴。一位年长的村民告诉我,这大的是黄鼠狼洞,一个个小的是蛇洞,蛇正在冬眠。他还说,这墩在这里有上千年了,邻村的墩都被挖掉了,唯独这个墩保下来了。“为什么?”“不敢呀。”他见我疑虑,举一例:说很久以前,这地界有个木匠,有一天到墩边转悠,看到些名贵树种,心生歹念,夜里来偷,刚举锯,手就被蛇咬了,奔不到家就咽气了。后来,又有一个愣头青,上墩砍树枝回去烧锅,以为没事,可过不几天,扯树枝的那只手就折了,再也没治好,你说怪气吧。附近村民口口相传着,这墩,有狐仙、蛇精保着。别的地方的墩一个个都平整掉了,独此墩能保存下来,确实有点奇怪。
经过多方打听和查阅,了解到一些与墩相关的历史。原来,在金沙、十总一带,远在5000年前是一片汪洋,南朝至唐初长江口有沙洲涨出,其中有一块叫南布洲,就是我们生息的这块土地。北宋时,范仲淹主持修建捍海堰,有一段就从现在的十总、骑岸经过。按此推算,十总镇境内那些潮墩也是从宋开始陆续在堤外垒建,当时以堤为界,堤内桑田,堤外潮来汪洋,潮去沙滩,赶海的先民们挖滩泥垒成墩,是为避险和辨认方位之用。另外,此潮墩能保留下来也找到了可信度高的缘由。上世纪五十年代,省公安厅等几家单位联合在墩上建测绘标志,标牌上写有“测量标志受法律保护,破坏必究”字样,由此,墩得以保留,只是现在测量标志已废,墩往后已找不到保留下去的理由了,真怕哪一天又平整土地给平掉了。
是惦念?抑或是担忧着什么?怀着复杂的心绪,最近我又去看了一次潮墩。墩依然耸立在爱东河边,春天的阳光温暖如煦,墩上的树木开始吐出新绿,满目都是青翠葱茏。“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此时想到唐朝诗人张若虚的诗更让人感慨。斗转星移,花开花落,生生不息,潮墩,在这里一“墩”千年,是她见证了潮涨潮落、沧海桑田变迁历史。测绘标牌废了,是否可立一块历史文化遗存保护的牌子,因为这是非常宝贵的历史文化遗址,是我们平原大地上的最后的潮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