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法度的字，就像一个接受了文明教育的人，有知识、懂礼仪。必须花大量时间去练习，才能达到出手落笔即具法度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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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谔

那天在布展时，图书馆的一位老师说明天会有雨，来的听众可能要少很多。我说没事，有十个八个人就行，谈书论艺，本来就是素心人的事。另一位老师听了，说：“雨天好，雨天讲书法有情调。”想想也是：屋外雨声潺潺，被雨洗过的草木越发苍翠葱茏，屋内是素昧平生的我们，聚在一起商量艺术。“情调”这个词用得好，与我们今天要讲的“生动”有相近之处。

凡生动的字，多为有情调的字，格调不低；一切格调高的字，肯定也是生动的。生动有“独特”“唯一”的特点。生动的字，就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你看它，它也看你。那么怎样才能把字写生动呢？

首先要有法度。法度是前人总结出来的能让字变得美好、耐品、生动的规律和方法。有法度的字，就像一个接受了文明教育的人，有知识、懂礼仪。必须花大量时间去练习，才能达到出手落笔即具法度的程度。古代书论中那些奇丽形象的比喻，是我们走向生动途中识路的标记。常见人不屑于法度而龙飞凤舞，这不是生动，是耍泼。

书法是自由、自然的艺术，讲究一次成型，挥毫走笔，像山涧流水，七拐八弯，迂回冲跌，只有节奏的变换，没有运动的停止。所谓一气呵成，正是如此。熟极生巧，巧中生拙，方能佳妙生动。

其次要有力度。点画要像大力神，推倒而能自起，有弹性。我以前书写时能体会到笔毫往下按时下面有一股力仿佛在迎着往上挺，朋友说这就是力透纸背、入木三分。这两年又体会到了书写时有一种向左向右向任意角度均能如意的感觉。前者讲弹性，好比阳性的力；后者纵横照应，好比是阴性的力。阴阳兼具，方组合成立体的力。

还有一种简洁的力，好比一位高人，寡言少语，但字字有分量，有内涵，以少少许胜多多许。绘画、文学、演唱无不如此。不用在表面上的力，举重若轻，才是高级的力。一个人在遭遇巨大痛苦时，表现出来的往往是沉默、微泣，而不是呼天抢地的哭喊。人们一般以为董其昌的书作是秀淡，所以笔力不是强大的、雄性的，但当我们看到他的真迹，尤其是字迹较大一点的真迹时，我们就会发现：董其昌是逸中有劲，柔中带刚，关键处不避雄浑。力很重要，方法正确，多练，才会有，无力则脚下虚飘，字便立不稳，便谈不上还有什么别的美。

第三种办法是先制造矛盾，后解决矛盾。体现在字的结构上，就是不要把字写得四平八稳，要于不平中求平，要有曲直、离合、错落、提按，快慢等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