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国良

话说“难意”

普通话没有“难意”这个词条。当今全国现代汉语方言说“难意”的只有南通和太原两地。

提到“难意”，还真有个故事。清朝末年，南通西郊有个名中医叫孙法源。一天他去人家做客，当他端起黄鱼大盘喝汤时，鱼盘突然破裂。这时孙法源面红耳赤，羞愧难当。他想，这个讨厌的鱼盘早不坏晚不坏，轮到我喝汤时偏坏。他因此长久自叹，连说“难意难意”。后来人们常用于突然发生事故而无力解决的内疚心情，也用于没有办法帮助别人的内心歉意。例如：老张你托我办哩事，拖了一个多月叨，实在难意，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难意”一词可以说是南通人的独创，这种幽默的自我解嘲的说话方式，是南通人讲礼貌、低姿态的语言智慧。

南通方言中的委婉语

南通方言中的委婉语言辞和声音平和婉转，常常舍弃不如意不顺遂的称呼而改用吉祥如意、幸福美满的词语。

建房是人一生一世的大事，在整个建房过程中讲究完美顺利。如发现木头断了或短了，须说“木头长了”；如发现墙体倾斜了，须说“墙体正了”。

在长江和黄海里行船，忌讳一个“翻”字，如吃鱼时不许翻动鱼身，睡觉时不说翻身，而要改说“顺风”和“调头”。

家中坛子里的米完了，须说“米满了”。如有人不小心打碎了碗碟，家中其他人会很快说“岁岁平安”。这种平和的语言很快缓和了紧张的气氛。家中的老人去世时，人们都会克制悲哀情绪，平缓地说“老了”“走了”或“归天了”。家中的小孩不幸去世，都说“殇了个伢儿”。

家中的婴儿是众人的心肝宝贝，如抱小孩时感觉较为沉重时，一般不说“重”而说“压手”。家中的第四代出生，全家老小皆大欢喜。曾祖父母一般不说生了个“重孙儿”而说“富孙儿”。因“重”音与“穷”音相近，故取 “穷”的反义词 “富”。

南通人把“猪舌头”叫“猪赚头”，因“舌”与“折本”的“折”同音，故取“折”的反义词“赚”。生意场赚钱与折本是常事，南通人把“赚钱”和“折本”叫作“赚头”和“折头”。为回避“折头”，一般都说“赚头”，哪怕亏损也不愿吐出“折头”二字。

春节是喜庆团圆的节日，人们都喜欢选用和谐愉悦的语言。例如把豆腐叫作“头富”，把荠菜叫作“聚财”，把水芹叫作“路路通”，把芫荽叫作“香菜”等。

在地名中，常用优雅悦耳的语言而回避低俗难听的称呼。如少数地方把十大队和十小队称作中心大队、中心队。因为“十”与“贼”读音相近，因而就舍弃了不雅的“贼”字。再如通州区二窎是个富有历史文化内涵的集镇，群众自古以来就习惯叫“二舀”。如果你用普通话称“二吊”，当地群众会骂你个狗血喷头。

南通方言运用比喻、拟人、对比、引用、借代、谐音等修辞方法，把话说得和谐、幽默、动听。群众中广泛使用的这些委婉语，体现了一种友好和谐的社会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