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

薄薄的蛛丝

覆盖着鲜嫩的露珠

更薄的微风

拂动着百合的花瓣

猫脚步轻盈

它知道　破晓之前

不能发出一丁点儿声响

河面有了一丝亮光

映照出天空浅浅的蔚蓝

云朵走走 停停

如同女儿淡淡的眼影

扑闪 扑闪

做一个勤勉的人

做一个不辜负晨光的人

当年妈妈说过多少次

我却没有一次入耳

如今

面对即将升起的初阳

我注定会又一次脸红

◎临水而居

门前种一棵冬青

屋后植几株香樟

靠近河边要开一扇窗

远远就能够看见

河里来来往往的船

屋顶的茅草

哪怕一百年也不更换

那天　那个早晨远行的人

一定还会回到这里

也一定能够记得

那天远行时

这屋顶上的浓霜

临水的石阶天天洒扫

靠近石阶

再放一条小船

回来的那个人

一步就可以迈上河岸

屋里的人

正将这些年的一千句话

酝酿成一句话

这句话平静而滚烫

◎望月

当年 也曾对月亮

有着过高的期望

要求她一直圆 一直满

不留一丝缺憾

后来　我渐渐懂得了

阴晴圆缺

才是生活的日常

有光才有暗

如今 我已经能够直视

月亮缺失的那部分

我明白 那些缺失和阴影

才是生命中最真实的柔软

◎庭院

父母不在了，乡下庭院还在

邻居元金叔叔、贤秀婶婶

知道我们在外忙碌

让我们兄弟俩放心

到了相应的季节该种什么

他们会帮我们家也种点什么

我记得妈妈喜欢在院子里

东边种上韭菜、蚕豆

西边种上茄子、黄瓜

不大的院子里遍布瓜果蔬菜

现在 我们偶尔回乡下去

总是不需要带钥匙的

钥匙就放在贤秀婶家里

方便他们帮我们打理庭院

前天他们带给我的嫩蚕豆

绿得能渗出水来

每次看到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

青绿不断地冒出

原来

父母对子女的爱真像韭菜一样执着

还有老院子、老邻居

仿佛一再在提醒我

这里才是我们的根

◎暮色

天光变成暗黄

树叶更暗

能够溶于水的

也只有这

渐渐暗下来的暮色了

被暮色包围的

除了我

还有夜晚赶路的人

蝉鸣声越来越薄

赶路的人

身上的露水越来越重

赶路的人啊

擦亮火柴 点燃香烟

一下子照亮了唇齿间

而远空 星光微弱

总也点不亮越来越暗的夜幕

□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