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伟

沙元炳擅作诗文。往往每逢传统节日，他都赋诗抒怀。在他的《志颐堂诗文集》就有一首写于某年中秋节的作品《中秋雨中独坐》：“七十予过半，关山秋正中。百年成独处，一雨郁愁胸。人月自今昔，风花怆异同。庭前两桂树，相守坐宵终。”此诗约写于1898年中秋节，他虚龄已35岁，正是“七十予过半”。所谓“关山”正是指家乡如皋。古人三十而立，然而年过35岁的沙先生还在老家独处，静坐在沙家老宅中的两棵桂花树旁，心中积满秋雨一般的忧愁。

沙公在中秋节为何孤独，为何忧郁呢？其实，他是通过诗作抒发心中的家国情怀。1894年甲午科，沙元炳高中进士，迎来传统士人的人生高光时刻，可是甲午战争，中国完败，令张謇、沙元炳诸友陷入沉思：泱泱大国何故不敌蕞尔小国？处于国家至暗时刻中的沙公，他的个人高光已经湮灭在战败的消息中。沙公思辨强国途径，可是公车上书、戊戌变法又接连失败。即便厕身翰林，沙元炳对于仕途已经心灰意冷，因为他看清了清末政坛的腐朽。他逐渐立志兴办地方实业、教育，造福乡梓。无意宦海，立志故土，如此士子少见，知音不多，沙元炳才感孤独。

沙元炳的孤独，不仅为国家、志向，也为家人。正是在吟唱此诗数月前，沙先生还写有一首《自京师归十九日，亡妇七七之期终矣，哀感往事得诗二律》。1898年，沙元炳辞去京官，回家“侍奉双亲”。就在到达如皋前夕，他的原配夫人白蒲沈静宜不幸辞世。沙公回忆一年前父亲生日那天爱妻的美妙笑姿，又更觉孤单了。

于国于家，沙公未曾于郁闷中沉沦。日后的他，怀揣着浓浓的家国情怀，创办如皋师范等名校，兴办皋明电灯公司、广生油厂等实业，惠及乡里，成为典型的“张謇式”企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