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士明
原南通大生纱厂总办理处楼厅壁间有四幅“厂儆图”,分别为《鹤芝变相》《桂杏空心》《水草藏毒》《幼小垂涎》,且各有寓意,反映了大生纱厂创业之艰辛,图上有张謇题记,以示儆诫。其中的《水草藏毒》就是指原通州知州汪树堂、师爷黄阶平,在张謇创办大生纱厂时,处处作弄、为难张謇的事。
张謇创办大生纱厂,募股极其困难,求援于张之洞,告急于刘坤一这两位总督,都爱莫能助。正如张孝若在《南通张季直先生传记》中所述:“从光绪二十二年(1896)三月到二十五年(1899),这四年间,我父奔走南京、湖北、通、沪各处,白天谈论、写信、筹划得手口不停,夜间又苦心焦思,翻来覆去,寝不安枕。官绅的接洽说话,一天几变,捉摸不定。上面的总督虽然赞助,而底下的官员没有一个不拆台,旁人也没有一个不是看好看。”张謇急得要辞去不干,刘坤一才饬令通州知州、海门同知协募。通州知州汪树堂,正为张謇支持商民请撤销税卡巡船,打断财路而暗地怀恨,此刻是一心对他冷淡。不过既奉上司之命协助,不得不表面敷衍。经他的绍兴师爷黄阶平设计,协助办法是出示谕董,签役四出,结果是股本没有募到成数,早使殷富们鸡飞狗叫起来。迫使张謇不得不赶忙止住。而汪树堂则早作了一番反宣传。
1899年,大生纱厂开车了,每天收花需现金一万余元,而股本全盘用罄,资金周转,全靠借债度日。张謇不得已又去哀求刘坤一,请电饬通海地方官筹画六万千,指明请将存典公款转存纱厂。这只是转手之劳,并不难办,因为通州存典公款就不止八万千。可汪树堂仍然拖延搪塞,一面禀复允筹,一面交城董议筹。召集了一批对张的反对者,更阴毒的是将允筹的一万,指定了移动供津贴秀才、举人应乡、会试用的宾兴公车两项的一万余千,对刘坤一禀复筹有的款,对张謇则说尚未筹有的款,对绅士们说是张謇要求移借此两项专款。这一来,顿时掀起不小的风波,那伙城董们,根本没有听说过状元办纱厂,看见州官推托,也就推回到州官身上。至于秀才举人们关系切身利益,更怕“鱼落猫儿口,钱落穷人手”。于是便有人出面反对,那就是以坏秀才出名的白镜铭,公然在三城门贴上揭贴,约期开明伦堂大会,反对移借宾兴公车存典公款。又用着他同族的一个老副贡带头,全县通学三百多个秀才的姓名,并递公廪,经由城董转呈汪树堂。黄阶平看到禀稿,认为不合,私下退回去改。经一改再改,还是由他代拟照抄后再送进去。结果大家都想不到汪树堂悬牌批示,竟然严厉申斥,说他们“不合违抗宪令,阻挠地方大利”。同时汪又密禀刘坤一说“张謇办纱厂,不洽舆情。”秀才举人以及城董都料不到来这一手,于是因上当而恼怒,转过来写匿名信给张謇通消息,而刘坤一又把汪的密禀交给张謇看,要张当心。事情被拆穿了,汪不得不弄个台阶下,这才通知纱厂沈敬夫具领状,拨公款一万,指定还期一年。张謇当时想拒绝不领,无奈正值周转为难,又碍着刘坤一的面子,只好忍着气领了来。这便是“水草藏毒图”的由来,所谓水草,即指汪树堂、黄阶平二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