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勇
如果说黄山是一部线装的古书,那么位于屯溪新安江两岸的花山谜窟,则是这部线装的古书上没有文字记载的那页。分布在七平方公里的矮山上的地下石窟,完全开凿在石头里面,目前发现的,大大小小三十六个。
来这里的人,包括一些专家学者,多会猜测洞窟的来历。有人猜想是越王勾践的秘密屯兵处,有人估计是古代盐商的仓库,还有人说那可能是未完工的皇陵……仅仅是毫无根据的猜测而已,每一种猜测都有其合理性,却没谁敢说哪个猜测就是答案。问题的关键是,史书对此没有任何文字记载,连稗官野史捕风捉影、顺带提及的文字都没有。
于是,这个千古之谜不但迷了前人,迷了我们,还可能继续让后人迷糊。
石窟,顾名思义,是开凿在石头里的洞窟。那一带被称作花山的浅山上,地表一层土刚刚够长出翠绿的乔木和灌木,而看不见的地表之下,多是连体的巨石,先人的洞窟就开凿在这些石头里面,每一个石窟都巨大。
已经对外开放的,有一个石窟内的空间面积相当于30个篮球场,中间没有泥沙层,一溜砂岩,偶有裂缝,却无断层。洞内十分阔大,洞深约200米,高度约20米,数十根支撑洞窟的石柱,都是在开凿的过程中有意留下的,上与顶上的石面连为一体,下与底面的石头自然连接,石柱与石柱之间呈“品”字形排列,撑开洞府天地,气势恢宏。各联结部分充分利用了三角力学原理。在擎天柱的底部还有类似鞋状的箭头,不论它在哪里,一致指向洞口方向。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没有经过设计,却暗藏科学原理。另一个石窟整体呈楼上楼结构,两楼之间原来没有任何通道,二楼的地下长廊宽阔悠长,环境干爽,面积有10多个篮球场那么大。
外面正是赤日炎炎的七月,35摄氏度的高温,石窟里面常年10摄氏度。走进石窟,凉飕飕的,汗水都退了,像躲进一个天然空调间;空气清新,没有郁闷的感觉,隐隐有流水潺潺之声,却不知道流泉自何方传来。在石窟中讲话,清晰温和,没有回声,也没有混响,原汁原味的,跟在秋天旷野里与朋友交谈差不多。
石窟内有水池,方斗形,可容纳上百吨水,清澈见底,经久不腐,嗅之清新。如若这个石窟是屯兵之处,这个水池就是用之不竭的水源。
石壁上有波浪形、人字形的凿痕,排列整齐,在几十平方米甚至上百平方米的平面上,纹理一致,相互对称平行。
石窟顶部不时有一些灯火熏出来的痕迹,仿佛一颗颗黑色的星星,也像先民们期盼破译那段历史密码的黑色眼神。
在一个石窟里的一块巨大的石壁上,有一幅天然的秋色图,整个“画面”被褐黄色的秋叶渲染,秋叶丛中,是蓊蓊郁郁的丛林、如黛的山峰、古朴的民居,让人想起青山绿水间粉墙黛瓦的徽派建筑;近处的石壁上,一条类似于小河的白色的石头纹理从“古民居”前穿过,这几乎就可以看成是穿越屯溪大地的新安江了。能看得出,这块石壁是经过先人打磨的,光滑平整,技艺高超,没有任何斧凿的痕迹。
遇上这幅秋色图,是自然的造化,全凭偶然;而能把这幅秋色图从石头中“抠”出来并打造成功,恰恰显示了开凿者极高的艺术审美能力和施工能力。
能够熟稔运用建筑学、力学、美学智慧的先人,为什么偏偏不留下任何关于洞窟开凿的历史资料?
开凿如此巨大的洞窟群,需要多少资财?我们能不能从官府和民间巨贾的财务支出中,找到一些线索?
在常人眼里,这36个将历史涂擦干净的石窟,就只不过是石窟,跟昨天开凿的没有什么区别。有关专家从窟内钟乳石的沉积厚度推算,石窟群开凿大致在晋代之前,距今1700多年。
既然能从钟乳石上找到一些线索,那就有希望从别的方面,为这一份巨大的实物档案找到一些一度消失在历史尘烟中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