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太和

磨糁儿，我们老家通常指的是磨玉米糁儿。俗语说：玉米糁儿粥养了一世人，没有落得一句好话。这说明，我们那一带人都是吃玉米糁儿粥长大的。玉米糁儿含有多种维生素，从中医角度讲，可以补中益气、健脾开胃，改善因气血亏虚导致的头晕、头痛。

磨玉米糁儿，用的是石磨。尽管上世纪70年代初中期，农村大队有了电动加工坊，粉碎机可以加工，但多数农户仍习惯用石磨磨糁儿，他们认为粉碎机加工的糁儿过于腻口，没有石磨磨的香。

我们生产队近30户人家，有石磨的大约三分之二。有些人家儿子多，儿子成家后分家了，就几户合用一副石磨。石磨是用坚硬的岩石凿成的，圆形，上下两片都凿有突出的齿或凹下去的槽。下片中心有木质的轴，上片中心有轴套，旁边有两个圆形磨眼，正常磨粮时只要一个磨眼灌粮。下片固定在磨盘（海安东乡叫“磨堂”）上，上片合在下片上。上片通过人推和牵拉而转动，粮食从磨眼里流进两片之间被磨碎。长期使用，石磨的齿槽也会磨损而变钝。所以，需要请打磨匠来打凿磨齿，清洗龙口（从磨眼向四周输送谷粒的槽沟）。打磨匠的工具是一柄打磨锤及各种规格的钢钎。打磨匠打凿磨齿时要戴一副平光眼镜，以防石屑碰击眼睛。石磨下面的磨盘有方形的，也有圆形的。磨盘下面还有一个木架。家用的石磨，磨盘一般是方形的；生产队的大石磨，磨盘是圆形的。家用的石磨，除石磨、磨盘外，还有一副磨担。磨担是用“Y”形树杈在顶头加一个横挡扶手做成的。磨担通过两根绳子悬挂在屋梁上。

推磨，说得准确一点应是推拉磨，是两手扶着磨担一推一拉。我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学着推磨了。起初，个子小，腿子短，推磨时左脚固定，右脚向前迈一步；向后拉动时，左脚固定，右脚向后退一步。那姿势看起来还蛮优雅的。等到十四五岁时，个儿长高了，推拉石磨时，两只脚就固定了，左脚在前，右脚在后。推拉石磨，可以一个人，也可以两个人，两个人不显得那么吃劲。整个推拉磨的过程，用力的大小需有节奏变化，但上片石磨的转动速度要保持恒定。石磨的转动，还需要一个人牵磨，他既要牵磨，又要将粮食灌到磨眼中。粮食灌到磨眼，既不能太慢，也不能太快：太慢，影响磨粮速度；太快，石磨来不及磨碎。嫌快的话，可在磨眼中插入竹枝，减少粮食下漏速度。通常，磨麦子、各种杂粮要慢一些；磨玉米糁儿、玉米子可快一些。石磨的转动呈逆时针方向，从磨眼中流入两磨片间的粮食，随着上片石磨的旋转沿着槽沟向边缘散开，而边上的磨槽越来越小，粮食便被磨碎了。玉米磨碎后，变成了玉米屑子，玉米屑子要进行筛分。玉米皮儿作猪饲料，玉米子煮饭，玉米糁儿煮粥。海安东乡农民一年四季都以玉米“当家”。

现在，超市里有玉米糁儿出售，宾馆里的自助餐有各类糁儿粥。这些糁儿都是机器粉碎的，香味大不如从前。但即使时光倒流，叫人们再去用石磨磨糁儿也不可能了。石磨磨糁儿的场景，只能在梦中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