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鹏

近日见到一部同治八年（1869年）刻本《沈文忠公集》。沈文忠即晚清官员沈兆霖，其人曾任兵部和户部尚书，同治元年（1862年）署任陕甘总督时，死于山洪暴发，文忠是他的谥号。《沈文忠公集》共十卷，是据其家藏遗稿编订刊刻而成的，然而这一部仅存卷一至卷五，是个残本。

这个残本能够令我注意，实是因为卷前有一则刘云阁的手书题记，而我在二十年前曾经帮助编印过一册《刘云阁存稿》。

关于刘云阁，可以略加一些介绍。他的大名叫振缨，云阁是他的字。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出生于南通新港镇北乡，1923年毕业于通州师范学校本科后，先后在家乡的中小学执教，1938年南通沦陷，最初随学校辗转各地坚持教学，后受友人邀往云南裕滇纱厂任秘书。在滇期间结识云南实业巨子缪云台，并受其器重，故抗战胜利后，被挽留云南，出任省经济委员专员、云南省中国茶叶公司总经理。1952年因“三反”运动蒙冤而辞世，家属亦深受牵累，直到1980年其冤案才得以昭雪。

刘云阁擅于诗文，只是由于遭际坎壈，他的作品留存下来的很少，勉力收集编成的《刘云阁存稿》，也只能是个戋戋小册，而《沈文忠公集》前的题记，就是新见的集外遗珠。现将题记全文录于下：

千山万水东归便，只有清风两袖盈。落落孤怀存自爱，区区此意报先生。升沉不信为儒误，出处惟知与道争。偶得古人书十卷，携来奉赠记心倾。

客滇既久，思乡益切，抗战胜利后即谋东归，会遇吾公于陪都，敬持《沈文忠公集》奉赠，以其亦曾游滇故也。未知当是时，天涯孤踪，湖山寂寞，其尝如余之幸获识贤如吾公其人者乎？爰赋此附于卷首，聊志感佩耳。云公赐存，并乞正句。民国卅四年冬月，南通刘云阁。

诗后的附语把赠书的缘故讲得很清楚，受赠者“云公”，显然就是挽留他在云南的缪云台。缪云台是云南昆明人，而沈兆霖在道光十九年（1839年）曾以云南乡试的副考官到过云南，其集中就有一卷“使滇草”，收录他在云南期间作的一百多首诗作。正是有此因缘，民国三十四年（1945年）冬刘云阁与缪云台相见于陪都重庆，才会将这部《沈文忠公集》相奉赠。看刘云阁的诗句“偶得古人书十卷”，可见他所赠的是个全本，不知何时何故只剩下这么个半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