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5版:紫琅茶座

追合《流水》写草书

□杨谔

事后端详那天的作品,发觉节奏旋律不同以往,细味则节奏只与音乐及音乐当时带给我的体验有关,与书写文本的文学内容基本无关。

朋友介绍,不久前获得一个机会,与古琴演奏家洪老师在中国邮政南通分公司主办的“甲辰年生肖文化活动”开幕式上同台献艺。洪老师弹奏《流水》,我写草书手卷孟郊《游终南龙池寺》。规定同时开始,六分钟完成。

曾有一草书家向我介绍写草书的秘诀:“边听音乐边写,节奏感丰富极了。”我那天下笔才写了两行,就想起了草书家的秘诀,心思陡然一转:何妨一试?于是笔触也就合上了洪老师的《流水》。行笔的速度、下笔的轻重、点画的刚柔、字形的大小、结构的开合纵敛以至行气、布局、墨色,无不自然而然地紧随《流水》的旋律行进。比如琴曲至第六段时,表现急流穿峡过滩汇入浩瀚汪洋的场面,那时我正写至“石险道路偏”一句的“偏”字,受那激昂琴声的撩拨,我把“偏”字写得大大的,独占了一行;琴声犹如漩涡往复回转,我竟因此“失控”,给“偏”字多加了长长的一“竖”。

文人雅集,有人操琴,有人挥毫,这样的场面并不少见。但别的挥毫者对乐声是充耳不闻?还是心灵反为“丝竹”所乱,还是如我一般紧赶着去追合?我不得而知。事后端详那天的作品,发觉节奏旋律不同以往,细味则节奏只与音乐及音乐当时带给我的体验有关,与书写文本的文学内容基本无关。论起来应该是失多于得。琴声为“主”我为“奴”,形式与内容不相统一,局部还出现了完全背离,对于任何一件艺术作品来说,这都是“大不宜”也。

明天启五年(1625),张瑞图在晋江休假。一日,宾朋未散,杯酒尚温,琴音尚在绕梁袅袅之时,他情不能禁,挥毫泼墨,创作了草书长卷《听琴篇》。那种快然一泄怀抱式的疏放,充满温情的起伏、缭绕与跌宕,与绵密纠结并存的超逸,迥异于张瑞图一贯的生翻硬折、丑怪锋利的书风。“美人横琴坐我堂,酒阑为鼓三四行……感君对此如有情,一弹使我三叹息。”(何景明《听琴篇》)是美人的琴声柔化了张瑞图的心,打动了倦于宦海的他,一时间书者、诗意、对美人和琴声的美好记忆融合为一,催生了这件杰作。

把我与张瑞图的创作放在一起讨论。我是“只缘身在此山中”,书法为琴声所“迷”;张瑞图的创作当在乐罢之后,琴声于其只是印象,印象有删繁就简、过滤提升事物的特点,张所受的感动,又有“心化”的因素,因此自始至终他都未被琴声所牢笼,而是借助琴声,唤醒自己沉睡之心,从而成全了自己的创作。

2024-03-20 1 1 南通日报 content_167221.html 1 3 追合《流水》写草书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