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仁

如皋人对新皋桥并不陌生。据史料记载，原桥始建于明嘉靖三十三年（公元1554年），是老如皋西城门（饯日门）外，横跨外城河上的一座石垛木梁吊桥，俗称西门吊桥。清乾隆十四年（公元1749年）修缮。1959年改为木梁桥。1965年撤除原桥，在原桥南侧建砖垛砼梁桥，并易名新皋桥。

过去如皋西城门叫饯日门，“饯”是送行、饯行之意，“日”为太阳。送别太阳，指太阳落山，喻为西边。宋代释文珦在《怀归西国》中有“饯日怀乡国，闻莺忆故人”的诗句，意为送别西下的太阳，思念故国，听到鸟儿的歌声就想起了故人。新皋桥在饯日门以外，按照这个理解，新皋桥就是城外。旧时，城内城外乃天壤之别，城里是“商铺争艳街头立”，城外则“门可罗雀贾市稀”。但不知何时，如皋城饯日门被拆除，老城墙也不见踪影，城内城外早已融为一体。甚至如城西门的繁华程度、人气指数曾经碾压东、南、北三门。

我们从时空隧道穿越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新皋桥是如城西门的“旺角”。

当时西门工厂林立，有染织厂、高压电器厂、无线电厂、绢纺厂、轧花厂、塑机厂、缫丝厂、车辆厂……形成了庞大的产业工人群。还有长途汽车站、招商城、商业大厦等城乡商贸流通企业，拉动了西门的人流、物流、资金流、信息流。新皋桥是通往城里城外的咽喉，桥头堡效应得到充分释放。如皋五金公司雄踞新皋桥东南角，是如城最大的五金、交电、化工商品零售商店，当时，年轻人结婚必备的“三转一响”这里一应俱全；东北角是如皋水产供销公司，备有收购水产品的船只和冷库，如城市场上的海产品几乎都从这儿批发；新皋桥西桥尾两侧虽无大的公司、商场，但生活所需的理发店、日杂店、茶食店、小饭店、铁匠店、毛竹行、香肉铺等小店铺紧挨相连，流动摊点更不在少数。

新皋桥既是交通要道，又是观景露台，既是休闲之地，又是社交场所。从桥上极目远眺，东边县政府中山楼、西边长途汽车站尽收眼底；早晨河面薄雾散发清新空气，傍晚路边树梢洒下落日余晖。附近的老人时常聚集到桥头谈天说地，放学后的小孩喜欢在桥尾打闹嬉戏，就连痴呆傻的流浪者和算命打卦的盲人也把这里当着落脚点和归属地。曾经就有一个略通医术的精神病患者，常年在新皋桥上帮人看病，竟吸引了十里八乡的患者慕名前来问诊。

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前如城外城河水体质量好，可淘米洗菜、游泳行船。夏天，不少青年人把新皋桥当跳台，比试水性泳姿。桥南北两侧有许多码头，受水位限制，桥北经常有船只行驶，不少码头上常年停泊着小渔船，基本上是里下河地区兴化一带的。那时实行计划生育，只允许生一个小孩，他们行船在外，天高皇帝远，生三四个小孩不足为奇，我们当地人羡慕不已。他们是“跑码头”的，能很快融入当地社会，适应不断变化的形势，从最初在河里打鱼，到后来上岸挑糖担子、浇注钢精锅底、卖衣架、卖服装……应了他们老祖宗“见风使舵”“船小好调头”的警言。水产供销公司收购海产品的大船一靠岸，会引来众人在新皋桥上围观，其中多为“吃瓜群众”，但不乏几个水性好的看客，眼睛直勾勾盯着起伏的跳板、摇晃的箩筐，一旦发现有海蜇、黄鱼、带鱼之类掉入河里，他们个个争相扎猛子下去，少不了在水下有一场争斗。

新皋桥西北河边是如城西门少有的繁盛之地。靠桥口有一家卖洋钉、铁丝的店铺，店主是哑巴，做生意很精明，用吐词不清的语言和手势比划与人交流，顾客别想讨多少便宜。后来子承父业，改行夏季卖西瓜，冬季卖羊肉，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北边有个集体性质的豆腐作坊，计划经济年代城里人凭票买豆腐，做豆腐和卖豆腐的人似乎很吃香。再北边有一个农贸市场和苗猪市场（俗称小猪行）。农贸市场不大，场内摊位可能没有场外的多，有时马路两边的菜摊一直摆到靠近新皋桥。卖菜的主要是西郊、宏坝的菜农，自产自销，买菜的是西门一片百姓。小猪行论规模可能是全如皋最大的，辐射面也很大，在此交易的买卖双方，不光是如皋各乡镇的人，还有周边如东、海安、泰兴的客户。我家住在靠路边，早上天不亮就听到菜农挑担赶集的脚步声和驮猪子上街交易的自行车铃铛声和猪叫声。如果起早出门，要把眼睛睁大点，弄不好一脚就踩到猪屎上。

1995年如城西门拆迁，1997年跃进路（现改称中山路）改造，新皋桥桥面拓宽升级，为横贯如城东西主干道上的主要桥梁。随着城市规划的调整，产业转型升级，西门一带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如城四门产业布局合理、城市功能齐全、基础设施完善、社会协调发展，再无孰兴孰衰、孰优孰劣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