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7版:民间写真

我给飞行员当“红娘”

□陈汉忠

“红娘”是媒人的别称,在海门地区一直颇受人尊敬,尽管时下男女自由恋爱,媒人这个职业逐渐退出江湖,但很多时候,有些男女情投意合,却因无缘相识而失之交臂。我在不经意间,撮合了一对婚姻,而且女方是一位叱咤蓝天的女飞行员。

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的一个春天,在北京新华社实习的我随空军分社社长蔡善武一同赴长春采访。得知我国第五批女飞行员即将放飞,兴奋之余,我匆匆赶赴七航校采访。孙丽英是我们采访的女飞行员中最漂亮的一个,听说她是上海人,我这个与她仅一江之隔的海门人顿时有了半个老乡的感觉,采访也顺利了许多。

别看当时孙丽英只有22岁,却已有了5年的飞行经历。刚入伍时,当她得知自己将要驾机翱翔蓝天时,兴奋得一连几夜没睡好觉。她寻思,大姐是汽车驾驶员,开着汽车在地面上跑,而自己却要开着飞机上蓝天,多威风,多神气呵!

可没想到,第一次飞行,就给了她一个不大不小的难堪。这是一次由老飞行员带领,到蓝天感受飞行的滋味。

孙丽英姐妹四个,她最小,从小养成了胆小柔弱的性子。飞机还没离开地面,震耳欲聋的发动机声,已使她心慌意乱。当飞机升上高空,孙丽英通过飞机挡风玻璃往外一看,只见朵朵白云扑面而来,耳边风声呼啸,竟吓得流下了眼泪。她赶紧闭上眼睛,稀里糊涂回到了地面。

晚上,月光溶溶,战友们进入了梦乡,小孙却在床上辗转反侧。飞行员的梦想毕竟是诱人的,作为新中国第五批女飞行员队伍中的一员,自己该如何走好以后的路呢?

初冬的一个夜晚,西北风像顽皮的孩子,吹着尖厉的口哨,呼啸着掠过营区,皑皑白雪,给营区内外披上了银装。这时,孙丽英独自一人离开营区,朝一里半外的坟岗走去。积雪、枯草在脚下“吱吱”作响,大地一片昏暗。她下意识地环视四周,抑制着“咚咚”的心跳,加快了脚步,借着手电筒的灯光,她在黑乎乎的坟堆中找呀,找呀,终于在一块石头下,找到了一封信。啊!她一阵兴奋,一把抓起信,一溜小跑回到了宿舍。

姑娘们围上来,孙丽英忙把信打开。上面是大队长写下的八个字:“勇敢、坚定、沉着、果断”——这是姑娘们想出的锻炼胆量的好办法。孙丽英初战告捷,接着,又一个姑娘奔向指定的“取物点”。姑娘们也许不知道,当她们在树林、坟茔、山沟里寻找“物件”时,就在她们身后不远处,大队长、政委正替她们保“驾”呢?

地面的苦练,为空中勇敢沉着地飞行打下了基础。一天清晨,孙丽英在教员带领下,驾着飞机直插蓝天。飞机到近千米的空中后,孙丽英在教员的指导下,时而推杆俯冲,时而拉杆跃升,时而蹬舵翻滚……突然,教员中断了对她动作的提醒。开始,孙丽英以为是教员让她独立操作,可是后来,耳机里传来塔台指挥员的呼叫:“56、56,请回答。”没有回答。许久,耳机里仍是沉默。这时,地面塔台指挥员呼叫孙丽英:“125、125,你的教员可能‘昏厥’,你要勇敢、坚定、沉着地把飞机驾驶回来!”

面对突然的变故,孙丽英一阵紧张,但马上又镇静了下来。她按照操作要领,在地面指挥员的指挥下,调转机头,往机场飞去。她勇敢、沉着地操纵飞机降低高度,安全降落在跑道上。舱门打开,安然无恙的教员,对前来迎接他们的陈政委投去会心的微笑。

“小孙,你这次飞得不错,敢不敢单飞三个起落?”望着政委期待的目光,孙丽英点点头,擦擦脸上的汗珠,再次跨进座舱,跃上了蓝天。

那次采访,孙丽英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后来,采访孙丽英的那篇通讯在新华社的《瞭望》周刊上发表,想给她送本杂志时,她们那批女飞行员已分赴祖国的四面八方,我与孙丽英也失去了联系。

一晃几年过去了,一个极偶然的机会,我在南京空军某航运团采访,一群女飞行员从机场归来,她们一身戎装,英姿飒爽,走在头里的正是孙丽英。“小孙,你分配到南空来啦!”我情不自禁地迎了上去。“是你!”她也认出了我这半个老乡。我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当我半开玩笑地询问她什么时候给我送喜糖时,她笑笑说:“对象还没谈,哪有喜糖哦!”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回到机关后,刚好好友建平请我涮火锅。建平是我的校友,又是光棍,我赶紧为他提亲。听说是女飞行员,他连连摇头说:“不行不行!那太难伺候了。”我说:“行不行,见了面再说!”打铁趁热。星期天,我在家里炒了几个菜,约他们俩来吃饭。没想到他俩一见钟情,不久就结成伉俪,作为“红娘”的我自豪感也油然而生。

如今,“巾帼雄鹰”孙丽英又转移阵地,飞向一片崭新的天空。“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何等气魄。我真诚地祝愿她飞得更高更远。

2024-04-23 1 1 南通日报 content_170524.html 1 3 我给飞行员当“红娘”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