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7版:民间写真

养鸡

□姜国明

我自幼与鸡就有亲近感,特喜欢养鸡,或许是我属鸡的缘由。

约1965年起,每年春天,父亲总会从街上挑担鸡农大笸篮中挑选雏鸡,一般选捉六只,能顺利长大成母鸡的约三四只。看着纸盒中叽叽喳喳毛茸茸的小黄雏鸡我兴奋不已。雏鸡一天天长大,最先长出花花的小翅毛,继而冒出小尾巴,特喜欢在人的脚步间穿梭,一不小心踢到或踩到它,轻则脚崴,重则肚肠爆出奄奄一息,以至悔恨几天。父亲虽为挑雏(母)鸡高手,但看走眼的也常有。一个月后分出公母了,小公鸡长速明显快于小母鸡,恃体量优势成为鸡头。我们烧虾儿等不到红,短命的小公鸡才长到斤把重就成了碗中餐。

鸡快速生长期为盛夏,主食麸皮拌剩菜剩饭。放食时间,饥肠辘辘的鸡仔围我打转,紧盯我手中的拌食盆,盆一着地,蜂拥而至狼吞虎咽,不时出现食物噎脖鸡头扬起的萌态状,眨眼的工夫盆底朝天,鸡仔们意犹未尽依依不舍地离开食盆。为确保生长所需养料及为鸡所好,晚饭后,我与小哥、小妹带着小纸盒一路嬉戏追逐穿过江家园巷至人民中路悬吊空中的水银灯下,强烈的灯光引诱着众多昆虫漫天飞舞,我们专拣鸡最爱吃的三尾子蟋蟀(俗称油葫芦)捕捉,左拍右打,约半小时收获满满。我手捧纸盒,伴着油葫芦在黑暗中的撞盒声,蹦跶回家洗手纳凉,等待清晨土鸡出篓的那一刻。天刚亮,听到土鸡大闹鸡篓折腾的叫声,我懵里懵懂揉着双眼,急忙起床掀开篓盖,鸡仔们连飞带蹦冲向大街,我开盒放食,油葫芦四散逃命,鸡仔们追啄吞噬,不一会儿,个个嗦囊(俗称食肫)鼓鼓地再也撑不下去了,望着命大逃跑的油葫芦心有余而力不足。

时至冬日,母鸡个个鸡冠透红体硕壮实,下腹部明显鼓起,下蛋时节到了。第一次下蛋的母鸡在窝旁转悠多时不知所措。母亲说,这鸡快要生蛋了。我捧起母鸡抚摸鸡头轻轻放入窝里盖上篓盖。一个多小时后窝里传出咕咕咕的叫声,我应声开盖拿起热乎乎的鸡蛋。母鸡第一次下蛋兴奋不已,挺胸昂头叫个不停。我急忙掀开坛盖抓把米以示慰劳。四只母鸡每天约生蛋三只。那年月,在全素的饭桌上,隔三岔五有黄黄的葱花儿炖蛋或丝瓜粉丝蛋汤上桌增添一丝荤气。其余大部分我与三哥拎着淘箩按大小每只柒分至壹角不等去街面地摊卖出补贴家用。

每天放学回家放下书包即俯身喂鸡,抓米撒地,有趣地看着它们抢食啄光。土鸡与我互为玩伴,亲密无间。那年,家养一只黄鸡,敦实壮硕,鸡冠后另长一撮毛,酷似凤头,故起雅名为“凤头鸡”。梅雨季的一天,凤头鸡生蛋后我习惯抓了把(霉)米置手掌以补充元气。约一小时后,只听一声惨叫,凤头鸡倒地不起双脚抽搐。母亲叹了口气说,发霉的东西是不能吃的啊,这是霉毒攻心了。我愣愣地看着双脚痉挛的凤头鸡,悔恨至极。凤头鸡之死所伴随的惨叫声印留脑海,久久挥之不去。之后多日,每逢母鸡生蛋就会想起心爱的凤头鸡。

1972年,居委会大妈臂戴红袖套,手拿铁皮小喇叭走街串巷,叫喊讲卫生的高亢声不绝于耳,土鸡散养大街画上了句号。五六十年后的今天,我偶与三朋四友去农家乐休闲小聚,大院草地上众多的土鸡自由快乐地追逐觅食,看着发呆,长时间沉浸在童年养鸡的乐趣中,梦想着再养鸡。环境所限,那只是梦想。土鸡伴我成长,养鸡为我苦难的童年平添一缕快乐的时光,难以忘怀。

2024-04-23 1 1 南通日报 content_170526.html 1 3 养鸡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