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炳堂 黄少杰 徐维苹

早就知道包场镇天西村有位闻名乡里的“山歌王”、耄耋老人徐少熙。风和日丽，我们慕名前往拜访。

徐少熙93岁，慈眉善目，精神矍铄。他唱了几十年山歌号子，肚里装的通东民歌足有好几百首，2010年被授予南通市非遗通东民歌传承人。

见我们为山歌而来，他首先给了我们一个见面礼，即兴唱起了难度较大的“车水号子”：“哎呀衣也也……嗨也……哦……嗨也衣也也……四角方方哈哈嗬好秧田了了嗬，五谷丰登哈哈嗬胜旧年了了嗬……”高亢洪亮的声音，悠扬婉转的曲调，犹如一股清泉流淌而来，一下把我们带入当年稻田车水的场景。

徐少熙自幼聪颖，四岁开始跟舅舅学文识字。舅舅的书不够读，他就跑到附近的三甲庙借和尚的经书读。传统文化的滋养使他对民间文艺情有独钟。他母亲是位农村山歌手，干活时山歌号子不离口，徐少熙耳濡目染，也喜爱上民歌。他悟性好，《清清早起把门开》《田里长草一蓬青》《对门店里喝三盅》等山歌，一学即会，洪亮的嗓音传遍几条民沟。

因家庭贫困，徐少熙14岁就去上海耀泰机械厂当学徒，学习“外国铜匠”，其实就是车、钳、刨等机械技术。学徒生活艰苦、枯燥，为排除劳累和寂寞，他就唱山歌号子，一通山歌唱下来，疲惫消散而尽。厂里的工友来自各地，也带来各地不同的山歌，徐少熙吸取其他山歌的长处，融入自己的山歌之中。学徒三年期满，因战乱他失业在家，在上海街头靠卖打火机、修打火机谋生。街头各种叫卖声、吆喝声也给了他很多启发，吸收融入山歌号子中。上海解放后，他先后在表壳厂和照相机厂工作。有了稳定的生活，他购买了不少古典名著，从中选择精彩故事，自己创作山歌，于是就有了通东说令《封神榜》《西游记》《三国》等。这种说令形式朗朗上口，故事性强，适合在结婚造房喜庆时表演。徐少熙即兴表演了一段《封神榜》的词令：“堂前点火一路烟，高亲好友听我言。今日贵府办喜席，多谢各位来贺宴。前朝后古不必说，封神榜上谈一群……”近百句词令一字不差，绘声绘色如行云流水。

1962年，徐少熙下放农村支援农业。回到家乡，在劳动中他接触到各种民歌和号子。倒耥有倒耥号子，挑粪有挑粪号子，打麦有连枷号子，车水有车水号子，还有打夯号子、挑泥号子、推车号子，等等。对于这些民间文艺，他认真学用心记，在劳动中随口哼唱。通东农村还有许多传统习俗，如过年、婚嫁、砌房、祝寿时有说利市、说令、唱小调等，一些民间艺人常走村串户进行表演。徐少熙把曲调和唱词一一记录下来，如《砌造利市》《棉花利市》《种稻利市》《结婚贺房令》《喜令》和小调《孟姜女》《打牙牌》《卖杂货》《想郎》等。凡亲友邻居家有喜事，他总前往唱上一曲以示祝贺。

三年困难时期过后，国家恢复了经济发展，有一技之长的徐少熙应邀去南通钟厂工作，其间，以他为主研制的“五山”牌台钟一炮而红，畅销上海等大城市，他因而被提升为副厂长。工作中，他以艺为桥，拓展业务。一次应邀去有业务联系的复旦大学为学生演唱山歌号子，演讲民间故事，浓郁的乡音乡调为校园增添别样的色彩，受到师生们的热烈欢迎，同时也带来业务的发展。

1992年他光荣退休。回到家乡，他发现改革开放后，农村发生了巨大变化。许多年轻人外出打工，土地逐渐流转到种田大户，大多采取机械化耕种，田头很少再听到山歌号子声了。徐少熙心里着急，山歌号子是通东民间的瑰宝，千万不能失传。于是，他主动做好传承工作，将流传于民间的山歌、号子、小调，一一收集起来，分门别类誊写清楚，装订成册。经过几年努力，他收集到山歌、号子、小调、童谣、民间故事有三百多首（篇）。镇文化站以此为主体，同时吸收其他人的部分作品，编辑出版了《通东民间艺术选粹》一书，发至机关学校企事业单位，从而使这一具有独特地域特色和浓厚历史文化渊源的通东文化瑰宝得以保存和传承。

不仅如此，徐少熙还善于用旧曲填新词，积极创作新民歌。如《副业利市》《说赌博》，小调《海门达小康》《老年歌》，山歌《十唱党的二十大》《共产党是带路人》等。他还注意收集编写民间故事，收集编写《小张謇巧言善辩》《清和桥》《聪明的老婆》等50多个民间故事。这种“旧瓶装新酒”的创新方法配合形势，起到很好的宣传效果。

民歌的传承关键要传唱，使其得到活化和流传。徐少熙深入社区、学校，通过多种途径传唱，培养年轻人对民歌的喜爱。在“六甲古镇文化联谊会上”， 他演唱了20多首不同类型的山歌和号子，大家深受感动。最近，镇上的“予美幸福乐园艺术团”将演唱通东民歌作为主打产品推出，结合演出活动进行传播，以吸引更多人对民间艺术的关注和爱好。

目前，九旬老人徐少熙还在继续收集整理山歌号子等民间文艺作品，准备编印《通东民间艺术选粹》第二集。他说，要让这些民间艺术瑰宝世世代代传承下去，永放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