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伟

最近辞世的丁芒（1925—2024），本名陈炎，著名诗人、散文家、书法家。1946年3月，“南通惨案”爆发时，他年仅21岁。不幸的是，他的八位师友钱素凡、孙平天等均遭毒手；幸运的是，丁芒彼时已奔赴苏中解放区。

1944年，丁芒从白蒲来到南通工作。在白蒲时，他已受杨仲康老师影响，阅读红色报刊，这为他走上革命道路埋下火种。抗战胜利后，丁芒于南通《东南日报》任记者。他和同事孙平天僦居于原上海银行仓库，房东是友人霍赋庸。三人志同道合，畅谈理想，追求进步。有人向专员公署揭发丁芒、孙平天为共产党，并给报社寄去恐吓信，报社辞退两人。丁芒、孙平天都决定投奔革命。因为债务需要偿还，又受到《新通报》聘用，孙平天晚数周再走。1946年3月7日，丁芒先行一步。他随交通员步行百余里，经林梓到达如皋。如皋时为中共苏皖边区一地委驻地。

当晚，他就住在章品镇主持的文综杂志社编辑部（笔者注：如皋大治巷内）。苏皖一地委重视人才。地委宣传部部长李俊民，赶来看望丁芒，真心留他编辑《江海报》。丁芒表明前往淮安报考华中建设大学的决心。第二天，一地委安排船只运送他经海安抵达淮安。丁芒考得头名，进入华中建设大学一班深造（2013年6月24日《丁芒致彭伟函》）。

时在淮安的丁芒，听闻“南通惨案”，义愤填膺，写下《悼南通四青年》。此文刊于《新华日报》（华中版）。此报还刊出华中建设大学录取的新生名单，丁芒大名赫然入列。丁芒晚年撰文回忆，《悼南通四青年》引起好评，苏皖边区的《生活》杂志社的一位编辑，还来华中建设大学向他约稿。他不仅再写一篇悼文，还撰写长文《一个沦陷区记者的日记》。两文同时在《生活》刊出。（丁芒《回忆华中建设大学》）

《生活》是一份苏皖边区的综合类刊物。笔者存有数册。那篇《一个沦陷区记者的日记》，原名为《一个收复区新闻记者的日记》，刊于1946年5月的新五期《生活》。这是作者首次署名“丁芒”发表作品。全文颇长，分为四章，如实记录下“南通惨案”前夕国统区灰暗又荒诞的世界：南通城防指挥部指挥官彭锷，嘴里吃着鱼翅，手中抱着妓女，恬不知耻地大谈“要精神上的慰劳，不要物质的慰劳”；政府通知书店老板：禁止自动减价，涨价合法，降价违法；县政府教育科长、县立中学校长纪贯一，光天化日之下，带着全副武装的警察，闯入南通女子师范学校，搜查红色宣传品……种种迹象表明，“南通惨案”爆发是必然的。至于那篇悼文，其实未能刊出。新六期《生活·编后记》说明：稿件过多，临时抽出丁芒、亚非等人的作品。《生活》出完新七期，便已休刊。

那篇悼文，今已难觅。不过丁芒晚年又为“南通惨案”写下多篇作品《纪念“三一八南通惨案”五十周年》《潮音——忆孙平天》《红光流》《永不殒灭的流光遗响》等。他在《纪念“三一八南通惨案”五十周年》中写道：五十年后我来倾听，坟下依然有雷声隆隆作响！

如今，品读他那些回忆“南通惨案”的文字，也令人心中隆隆作响！

下图：1985年5月，丁芒（中）在江苏泰县溱湖（麻风）医院采访。 江澄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