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涛根
已经有好几年的夏日，在我们居住的濠西园社区，常常可以听到“郭咕、郭咕……”的清脆鸟啼声。有时清晨醒来，打开窗户便听得这连续而重复的哨音，由远及近从上空掠过，再由近及远地消失在远处的楼群里。
我是一个拍摄鸟类的爱好者，对本地的野生鸟类有一些了解，所以知道这是大杜鹃的啼鸣。这种俗称布谷鸟的鸣禽，体形比小区里常见的珠颈斑鸠（本地人叫“禾鸽子”）略大些，形态上也有些相似。大杜鹃的上体和两翅都呈灰褐色；腹部和两胁白色，密布黑色细条状的横斑纹；黑褐色的尾羽边缘两侧有白色斑点，尾端则有显著白斑；喙的颜色为上灰下黄，脚为橘黄色，眼圈也是黄色；据我的观察，此鸟雌雄的羽色相差不多。大杜鹃是一种益鸟，能够消灭大量林木害虫，对植物保护和维持自然生态平衡具有重要的作用，是国家三有保护鸟类。
据资料介绍，大杜鹃不属于濒危的鸟种，是分布于整个亚洲、欧洲和非洲的夏候鸟。它们在欧亚大陆的温带和亚热带地区繁殖，秋后则迁徙到非洲和东南亚地区过冬。所以，这几年在我们濠西园社区出没的大杜鹃，应该是从东南亚或非洲万里迢迢地来到我们社区的旅居者。大杜鹃是一种能适应多种环境的野鸟，但多栖息于山地、丘陵和平原地带的开阔林地，以及乡村茂密的高大树木上。从清明到盛夏时节，在本市的郊野和县区可以经常观察和拍摄到大杜鹃，而在城市的闹市区却很少见到它的踪影。
前些年在五山地带，从狼山前面的老植物园，到军山东南麓的草荡丛林，时时可以听到大杜鹃的鸣叫声，清晰而响亮地在山谷间回响。我们循声寻找它们的踪迹，往往能拍摄到各种形态的清晰图片。开沙岛则是栖息大杜鹃更多的地方，那儿江滩和大塘湿地里有大片芦苇荡，大苇莺等许多小鸟在里面营巢和孵卵，这为不会筑巢的大杜鹃，把蛋寄生在别的鸟儿巢里代为孵育提供了方便。因此，常见大杜鹃在芦苇荡里飞来飞去，或者站在大塘河岸的电杆电线上啼叫，拍摄起来比较容易。而在南通市区大杜鹃则罕见，数年前我们观鸟爱好者在南通博物苑，曾发现有两只停歇在高树上。至于连续数年在闹市区的居民小区里栖留，濠西园可能是个特例。
那么，为什么大杜鹃如此钟情濠西地区呢？我认为这是因为此处有着适合它们栖息的生态环境。濠西园多是一些老旧小区，住宅楼大多建设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小区的布局里，绿化的面积比较大，树木经过多年的培植，如今已经是郁郁葱葱的一片绿色。就拿我居住的华迪小区来说，庭院里的香樟、广玉兰、雪松、银杏等高大乔木，不少长得快要超出多层住宅的楼顶，石榴、海棠、桂花、枇杷等灌木花树，常年呈现枝繁叶茂，加上绿篱和草丛，密布而杂乱的绿化带，就成了野生鸟类的乐园。天刚亮，鸟儿就叫声一片，乌鸫、八哥、白头鹎……竞相展示歌喉；大白天，斑鸠、鹊鸲、麻雀……满地寻觅食物；不时会发现椋鸟、文鸟、鸦雀等一群群地钻进茂密的树丛。不过，这些留鸟因司空见惯而不为人们所留意，而大杜鹃这个远方来的稀客，才会受到我们这些观鸟人的关注。
大杜鹃之所以来到濠西地区，无疑是发现了这儿有它所需要的绿色生态环境，以及关注生态文明和爱护野生鸟类的业主居民。当然，更实际的原因是大杜鹃夫妇，看中了小区高树上那一个个正在孵化小鸟的鸟巢。到了繁殖后代的季节，这种不会筑巢，惯于把自己的蛋偷偷生到别的鸟窝中，由别的鸟代为孵育的巢寄生鸟类，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寻找适合寄生的鸟巢，确保完成自己繁衍后代的使命。每年春夏之交，小区高树浓密的枝叶间，潜藏着不少人们不易发现的鸟窝，这正是大杜鹃所寻觅的目标。
例如我们小区的留鸟白头鹎较多，这种俗称白头翁的小鸟，巢都营造在高大乔木的枝丫间，巢里一般孵化四五个蛋，这正是大杜鹃比较理想的一种寄生巢穴。找到寄生巢后，大杜鹃会等待宿主鸟外出时在巢里生蛋，让宿主鸟替它喂养雏鸟到毛翼丰满，能自行觅食为止。连续好几年的繁殖季都有大杜鹃来濠西园，说明在这里的寄生繁衍很成功。今年清明刚过，就有大杜鹃停歇在小区居民楼顶的高处，翘动尾巴不断地高声啼叫，这是对异性的召唤。不久，在大院的楼宇间，就有了雌雄大杜鹃的空中追逐和密林中的幽会。
然而，今年濠西社区几个老旧小区改造，却给大杜鹃的栖留带来了问题。施工进入高潮以后，轰隆作响的长臂起重机，吊运着建筑器材在高空划来划去，建筑工人们在楼顶上进行换瓦作业，还有妨碍施工的高大树木被砍伐成赤条条的大树桩……鸟儿们都吓得东逃西窜。我们也有好几天没有听到大杜鹃的叫声，怀疑它们已经无法在这骤然变化的环境里生儿育女，或许已经飞离濠西去寻找可以繁衍下一代的新林子了。同时，我们不无担心，小区改造以后面貌焕然一新，庭院绿化亦作重新规划，大杜鹃原先栖息生殖的环境不复存在，今后若干年再也难以见到这些尊贵的客人了。
濠西园连续数年有大杜鹃光临，应是南通城区生态环境不断向好的体现，更是人与自然和谐的一段佳话。如今因为老旧小区改造施工的影响，濠西失去了鹃啼，这只是小小的遗憾而已。作为党和政府的惠民工程，改善生活环境和提升居住条件，才是惠及广大群众的大事。即使施工中出现了一些消极因素，也应以积极的态度来应对。可以想见，改造后的濠西，庭院生态环境必然提升到新的水平，定会吸引更多的珍稀野鸟前来栖留生息！
题图：大杜鹃 贾涛根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