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
暑期得空,补看《十三邀》。挑几个有兴趣的看看,头一个选的是白先勇。
八十岁的老人,眉清目爽,谈及此生的杰作,悠悠道:一是细说《红楼梦》,一是青春版昆曲《牡丹亭》。此生无遗憾了。
老先生创作的青春版《牡丹亭》我是知晓的。奈何全本时长略长,分三晚九小时才可观完,以至迟迟未去买票支持。
另一个原因是,《牡丹亭》于我多少有些熟悉了。早年就在兰心大戏院看过昆曲《牡丹亭》,亦曾参加过一个短期白领昆曲培训班,所教内容是《牡丹亭》的选段《惊梦》。因熟悉而失新鲜感,继而丧失再次观摩的动力,似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此一回,看过白老先生的访谈后,对昆曲又燃起兴头。既然是青春版总有些别版没有的特色吧,况且剧情由白老先生亲自操刀删编,一定也有些别版没有的看头。网上搜搜信息,今年余下的几月青春版巡演是不会到上海了。心里也不急,若未来有巡演到沪,再买票支持也不晚。
搜搜别的曲目,兰心大戏院近日连演三场昆曲:《牡丹亭》《驯马记》《玉簪记》。除《牡丹亭》,旁的昆曲曲目,还有一部《春江花月夜》稍稍熟悉,此外竟是一片空白。是要补补课了呢,于是先买一张《玉簪记》。
是日,暴雨瓢泼。每回去兰心看戏,似乎都在下雨天,仿佛观剧背景氛围是需要一些雨水做点缀的。也是,湿漉漉的马路悬铃木,夏雨洗过的茂名南路,雨水渲染了心境,滴滴答答的不便就可忽略不计了。
记得人生第一次来兰心看戏,看的就是昆曲《牡丹亭》,那时青春正茂,欣赏不来慢慢咿咿呀呀的戏腔。如今,时光弹指,一晃经年,岁月之舟悄然划过半百,时钟的脚步渐次放慢,对一些需要用慢心情细品的艺术有了新的认识。
如今的昆曲受众是什么年龄层呢?原以为会以老年人为多,现场巡视一番,九零后、零零后竟也不少,至少有六七成比我年轻。几个老闺蜜穿着旗袍组着团过来,在大厅的海报前一个接一个拍照留念,喜悦写满一脸,她们心中有一种欢乐向上的激情,无惧年龄。
《玉簪记》是明朝高濂创作的一部传奇,描写了道姑陈妙常与书生潘必正相遇、相恋,却遭遇姑母反对,不得已暂别的爱情故事,由《琴挑》《问病》《偷诗》《秋江》四折连缀而成。
昆曲之美首先体现在唱词上。“月明云淡露华浓,倚枕愁听四壁蛩,伤秋宋玉赋西风,落叶惊残梦,闲步芳尘数落红”“长清短清,哪管人离恨。云心水心,有甚闲愁闷?”……每一句都典雅华丽,满溢汉字之美。幽雅婉转的曲调诠释了细腻入微的恋爱情绪。比起杜丽娘,陈妙常的人物形象更鲜活可爱,符合当下男女的恋爱观。
昆曲演出道具不多,也无眼花缭乱的舞美,所以观众更容易将注意力集中在演员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中。值得一提的是台词中植入了一些现代元素,在保持昆曲唱法和唱段不变的基础上,让昆曲变得更“好”听了,增添了剧情幽默诙谐之感,观众席中不时爆发阵阵笑声。
回家路上,我想,昆曲和古典乐,都只是艺术的一种类型,不必畏惧它们是听不懂的“阳春白雪”,丢掉心理暗示,想听就听,想唱就唱,艺术本就是用来身心享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