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晖

提到当年南通的澡堂子，名气最响的可能当数位于环城南路与南大街交界处东南角的海潮浴室，这是许多南通人内心抹不去的永久回忆。

说起海潮浴室，就连老孙这个四零后老太太都记忆犹新。那个年代，洗澡是一件多么难的事，何况还是去浴室呢！一般是用桶或盆装点水擦擦身子就不错了。在老孙的童年记忆里，去海潮浴室洗澡那是人生头等大事，只有等到过年才会享有的待遇。一大早，大人小孩们都去浴室门口排队，往往要排到很长时间才能轮到，这积攒一年的污垢就等此时进行大扫除，清清爽爽迎新年。哪像现在，能够天天洗澡哟！

七零后梵古提到海潮浴室更会眉飞色舞、滔滔不绝。海潮浴室采用锅炉蒸气加热，还是比较稀奇的。以前，家里地方小，不可能有专门洗澡的地方，一般都是去澡堂子洗澡。他最喜欢和邻家小孩结伴去海潮浴室。

海潮浴室起初分一室、二室、三室，那烟雾缭绕的大池，堪比骨头汤锅。后来有了独立的小包厢，木质的包厢门上镶着那种带花纹的玻璃，很好看，里面有个白色瓷砖的小池子，水不深，特别适合小孩子们在里面嬉闹、玩耍。

梵古说，那时，海潮浴室的服务还是很到位的，进门就有递毛巾的服务员，可以换拖鞋。大厅里设有一排排的躺椅，供客人休息。更有卖烟的伙计吆喝着穿梭其间。浴室里，忙碌着好几个年长的服务员，手脚麻利、热情周到。犹记当时海潮没有寄衣柜，有个年纪大的服务员，胖乎乎的，特别和蔼可亲，会拿着一根锃亮的铜头叉棍，把顾客的衣服叉到头顶高高的架子上，现在想来真的很有意思。

这些服务员相当见眼生情，若遇见老主顾更是嘴甜得像抹了蜜，跑起来后跟都像起了烟雾，又是泡茶又是递烟，还不忘递上一块热毛巾，十分殷勤。老主顾都时常被服务得过意不去，除了说“谢谢”，更多的感谢方式就是时常光顾。想不到，在那个年代，从事服务行业的人就有了“一切为了客户”的服务理念，很有那种在服务中寻找快乐、在快乐中提升服务的味道。另外，还有泡脚的、修剪脚指甲的，搓背的更是麻利，能把背搓得滑不溜秋的，如同抹了身体乳，浑身轻松得“没魂”。更有那些闲聊的，嘴皮动个不停，都不怕磨破的，个个聊得热火朝天，小孩子们最喜欢围拢在那里，听大人们侃山海经，迟迟不肯离去。

我对海潮浴室最深的印象唯有用“热气腾腾”四个字来形容，最大的感触则是“逃离”这个词。记得老孙牵着我的小手走到莲蓬头下的那刻，我就死命闭紧双眼，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撅着屁股。老孙使劲拖拽着，我则使出吃奶的力气，只想逃离。幸亏当时老孙厂里有浴室，每次带我去浴室，老孙都会额外多带一个塑料盆。久而久之，厂里人人皆知老孙家有个惧怕莲蓬头的“小活宝”。以至于从我工作到如今，几乎从未在家洗过头，不知是不是那时落下的毛病。

当今，公共澡堂子已经是渐行渐远，但相约泡澡的乐趣一定还存在许多人的心中。那是一种畅所欲言的神聊、那是一种淋漓尽致的舒畅、那是一种无所顾忌的舒心，更是一种独一无二的“人气”聚集，并非当今的汗蒸所能相提并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