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俊生

从这一刻起，张彭年坚定了让张謇走科举之路的信心。

科举制度从隋朝创立到清朝废除，存在了1300多年，科举制度让底层百姓看到了改变命运的希望，考中了荣华富贵、光宗耀祖，许多人终其一生孜孜以求。

清朝的科举制度，共有六个等级的考试。通过县试、府试的称为童生，是个初通文墨的读书人，再往上要成秀才就需要通过院试考核，有些人考到七老八十也还是个童生，说明秀才也不是容易考的。秀才已经有了些许特权，见了官无需下跪，虽然还没资格做官，但是身份地位已经高人一等了。

科举之路很重要的一步就是乡试，通过了就是举人。这绝对是人生的分水岭，因为举人可以做官了，每个月朝廷给发俸禄，免去一切徭役赋税，就算当不上官，一辈子也不用发愁。所以，中举是所有读书人的梦想。《儒林外史》里范进考了大半辈子，终于考了个第七名，中了举人，消息传来，范进喜极而疯，还是被经常骂他“现世报”的岳丈胡屠夫一巴掌拍醒。这是1000多年来读书人在科举道路上的缩影与写照。

乡试之后是会试，通过会试后成为贡士。贡士等同于进士，只要没有什么意外情况，顺利参加皇帝主持的殿试，就是进士了，因为殿试只排名次，一般不会淘汰人。进士是皇帝的门生，这份荣耀绝对是那个时代读书人一生的梦想，是读书人的金字塔尖，绝大多数读书人可望而不可即。

张謇16岁即考中秀才，可以说是少年得志，不过，张謇却没有从中感受到丝毫快感，因为，他自此陷入长达四年多的“冒籍风波”之中。

清代时期，八类人没有资格参加科考：乞丐、戏子、和尚、道士、娼妓、丁忧、罪犯、冷籍（祖上三代没有功名）。张謇祖上世代务农，属于冷籍。于是，在问业师宋琛的斡旋下，15岁时冒用如皋张家子嗣之名，报名获得学籍。次年，考中秀才。但是，如皋张家用冒名一事来要挟张謇，又是要酬金，又是要封口费，连续索要钱财，还与如皋学官设陷张謇，将张謇诱至如皋看押于县学，扬言非千金不能赎人。这令张彭年十分狼狈，只好四处借贷，才将张謇赎出。

这样的经历，让张謇胸中郁积了太多愤懑，他在《占籍被讼将之如皋》诗中充分表达了内心的痛苦与悔恨：

丝麻经综更谁尤，大错从来铸六州。

白日惊看魑魅走，灵氛不告蕙荪愁。

高堂华发摧明镜，暑路凋颜送客舟。

惆怅随身三尺剑，男儿今日有恩仇。

“惆怅随身三尺剑，男儿今日有恩仇”，那时的张謇，胸有冲天杀气。他不愿再忍了，不愿再被勒索了，他决意拼个鱼死网破。此时，江苏省院试主考官彭久余巡视到南通，张謇便抓住时机向彭九余主动坦白冒籍一事，请求革去自己的秀才功名，恢复通州原籍。彭久余非常同情张謇，托通州知州孙云锦调查此事。孙云锦了解到事情来龙去脉后，请彭久余咨请朝廷变更张謇籍贯。次年，礼部回文，要求张謇补交一份家族的世系图。又过了一年，清同治十二年（1873）夏天，礼部收到张謇补交的世系图和相关担保书，批准张謇归籍通州。一场旷日持久的官司最终尘埃落定，但张家自此家道中落。

《南通传》连载 第十三章 独领风骚：中国民族企业家的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