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瑞芳

今年三月初，79岁的父亲腰疼得厉害，不能走路，我们劝他去住院治疗。那天，我和弟弟给父亲办完住院手续后，我就坐在病床边看着被疾病折磨得消瘦的父亲，心里五味杂陈，后悔平时对父亲关心太少。

“妈、妈、妈……”一声声苍老却深情的呼唤吸引了我的视线，是临床的一位老头。这时，他的老伴站了起来，花白的头发，疲惫的眼神，冲老头说：“怎么啦？你叫妈，那让你妈来照顾你。”老太太的言语里充满了埋怨和无奈，但是动作却很温柔，慢慢地把老头乱抓的手拉了下来，并小声地责备道：“今晚别再喊了。你看今天来了三位病人，也是老人，你会吵到人家的。”

这时我开始担心了，本来睡眠就不好的父亲看来今晚又睡不踏实了，可我心底却无意责怪这位老人。后来从老太太和临床病人在聊天中，我才知道了原委，这位老人75岁，一直是老太太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现在神智一会清醒，一会糊涂，糊涂后嘴里喊的就是妈，时而加一句“妈妈嫌弃我了，不理我了。”

忽然，那老人一下子坐了起来，不顾手上还插着针，不停地喊妈。他的目光在病房中搜索着，本来混沌的眼神这时却是渴望、无辜、酷似孩子般的神采。看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他熟悉的身影，又慢慢躺了下去。我的心被揪疼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啊！一定是他思念母亲了。

是孩子饿了找妈妈要吃的时的眼神，是孩子受委屈寻找妈妈保护时的眼神，是受到惊吓时最想躲进妈妈怀抱时的眼神，是做错了事总能得到妈妈原谅时的眼神，是刀割不断、牙咬不烂的疼惜的眼神。

我和弟弟看到这一切，感动地流下了眼泪。

我不知道这位老人和他母亲之间有什么故事，会让他在生命摇摇欲坠时还对母亲如此地牵肠挂肚，一声声、一声声地呼唤着……他是否渴望听到那一声母亲的回音：“孩子，我在这儿呢。”

天底下的母亲对自己的孩子应该都是一样的，孩子就是自己的世界，以孩子的乐为乐，以孩子的忧为忧。这位老人一声声对妈的呼唤，令我惭愧，我觉得自己愧对了父母的养育之情。我在心里默默祈祷：父亲、母亲，你们年纪大了，你的女儿一定会孝敬你们的。我们姐弟四个一定会用心像善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孝敬自己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