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朱

前两天吃撑，浓浓的羊汤，啃了两个肥糯的羊蹄，新鲜的羊血，脆爽的羊肚，还有手工羊肉饺子，最后上来的羊汤面实在吃不下了，被劝了尝一口，结果尝了一碗。站起身的时候就后悔了，太饱！回家的路上就开始出热汗，到了家感觉整个人都被厚厚的羊脂包裹，血压、血脂一下冲到后脑勺。

吃草好几天以后，感觉不能这么胡吃海塞下去，必须严格饮食，比如，吃点儿鱼跟海鲜，方便消化，还营养丰富。昨晚吃的生蚝做法独特，鲜嫩的生蚝放在长条盘子里，盘子上有一块相同形状的细竹垫子，看上去像清蒸的生蚝吃到嘴里才知道是烤的，因为裙边都是脆的。

有一阵子特别爱吃生蚝，尤其在吃自助的时候，感觉不吃白不吃，虽然知道自助餐提供的生蚝品质一般，但是配上酒店厨子的手艺和恰到好处的配料，入口的感觉还是不错的。柔软、生鲜、嫩，像五月里花朵盛开前的花瓣。

很多年前去澳洲，看到海边的生蚝大得吓人，表情如乡下人进城，想吃又怕太贵。同行的大姐伸出一根手指冲着店里的小伙子不停地说“one,one!”那个蓝眼睛的小帅哥一脸茫然，重新跟他说“Just one.”才拿到了一个，结果到手之前人家在里面涂了满满的奶酪，咬一口长长的拉丝，下面鲜嫩的生蚝马上也变得很腻。唉，感慨外国人不会吃东西，还贵，一个生蚝卖到十个道乐，立在西海岸边忽然想念家乡的孜然、大蒜、生抽。回国后同机的富二代在家里请客，他家原本就是做饭店的，出行的几天一直带着家里厨子自己做的香肠，西餐吃腻的时候，他拿出一盒香肠，全体人员的中国胃都能得到彻底的安慰，比老干妈还管用。

那天每人位上了一客生蚝，碗口那么大，清蒸的，浇了一点点热油和细碎的蒜茸。入口很滑软，鲜得能吃出海水的味道。

好吃到什么程度才算好吃？

就是忘记了形容词，想像停滞，只能说出“好吃”二字。

先不谈钱，吃东西谈钱就不纯粹了，有时候未必贵的就一定好吃。遇到高手和一流的食材，米其林也会败给路边摊。

家附近有家酒店新开张的时候请的是广东厨子，菜做得精致，摆盘也好看。尤其是那道油炸生蚝，外面酥脆的壳，里面鲜嫩的蚝肉，趁热往嘴里送，简直好吃得没魂没魂。后来广东厨子走了，换了本地的，那个油炸生蚝就成了面拖生蚝，瞬间拉黑，从此不再点。

去嵊泗吃海鲜跟玩儿似的。扇贝和生蚝跟海瓜子一样多得遍地都是，而且巨便宜。可再新鲜的东西吃多了便不新鲜了，人有时候就是这样难以理解。

那次在澳州吃了昂贵的奶酪生蚝，心有不甘，在另一处重又找了家店，也在现做，“just one”并拒绝加奶酪拿了以后，感觉应该加点盐。跟外国人“salt,salt.”了好几回，人家不搭理，重新说了“A little salt.”才顺利拿到了一点点盐。

我记得离开那里的时候是晚上，从机舱窗户里往下望，星星点点的灯光宛如闪耀的翡翠。然后有点明白为什么海鲜跟其他肉类区别这么大了。它们为了适应深海的压力长了的身材，演化有细密的鳞，为了生存进化而成的鳃，驼着坚硬粗糙的壳。假若你一直在咸涩的人生里挣扎，也会如此。想着想着，忽然湿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