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晓跃

盛唐诗人储光羲，他的光焰实在不怎么耀眼。虽然开元十四年，他也进士及第，先后当过多个地方的属官，也过了一把监察御史的瘾，但终究没什么出息。仕途不得意，他便隐居，虽然不乏孤寂，可也让储光羲觉出了人生的悠闲与惬意。

“日暮长江里，相邀归渡头。落花如有意，来去逐轻舟。”这首《江南曲》，上联写夕阳西下，江风习习；相约渡口，一同晚归。下联写落花如果有意，定然紧随船儿漂流。显然，诗句隐含着一种期待，这样的期待被诗化了，剔除了任何的俗念而彰显出纯洁的美。

辛文房《唐才子传》说储光羲诗“格高调逸，趣远情深，削尽常言，挟风雅之道，养浩然之气”。储光羲的诗难说“养浩然之气”，但“风雅”可见一斑。

“垂钓绿湾春，春深杏花乱。潭清疑水浅，荷动知鱼散。日暮待情人，维舟绿杨岸。”（《钓鱼湾》），诗以清新流利的语言，描绘钓鱼湾春意盎然的风物：翠色欲滴的钓鱼湾，红白相间的杏花，与青绿的草木相映；潭水清澈见底，鱼儿游动搅得水面上的荷叶摇晃。夕阳斜依远山，绿柳轻傍扁舟，原来那垂钓者不是“垂钓”鱼，也不是“垂钓”一湾浓绿的春色，而是在“垂钓”心上的人儿。

储光羲以描写田园山水而扬名，《四库全书总目》说他的诗“源出陶潜，质朴之中，有古雅之味，位置于王维、孟浩然间，殆无愧色”。他的《田家即事》即以古拙的形式反映农家生活的况味。

“蒲叶日已长，杏花日已滋。老农要看此，贵不违天时。迎晨起饭牛，双驾耕东菑。蚯蚓土中出，田乌随我飞。群合乱啄噪，嗷嗷如道饥。我心多恻隐，顾此两伤悲。拨食与田乌，日暮空筐归。亲戚更相诮，我心终不移。”诗以老农一日的耕事展开，前六句写不违农时，勤于躬耕。中间四句写田乌觅食，嗷嗷待哺。后六句写拨食田乌，空筐暮归。老农悲天悯人的心性，便在这极为简练的叙事中凸现出来。

老农的心志坚定不移，可储光羲终于熬不住隐居的寂寞。天宝末年，储光羲奉使至范阳。可不久安禄山叛乱，攻陷长安。安禄山设立伪朝，搜罗大唐的大小官吏，储光羲也被胁迫接受了伪职。

安禄山兵败，大唐秋后算账。储光羲虽说是“自归”，却难脱“贰臣”之嫌。他被贬到岭南，最终病死。

储光羲隐居时写过一首五言律诗《咏山泉》：“山中有流水，借问不知名。映地为天色，飞空作雨声。转来深涧满，分出小池平。恬澹无人见，年年长自清。”

诗人借山泉抒发自己的澹泊、自己的高洁。可他终究没能如泉水一样“长自清”，乃至新旧两唐书都将他远远关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