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翔
“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七件事是日常生活所必需,但在那物质贫乏的岁月里,每家都要煞费苦心,尤其对排在首位的“柴”,更是特别上心。早年在通东地区,评判一个家庭会不会过日子,主人做事是否“精明”,就是看这个家,一年四季能否保持正常有柴火烧。那个年代,土灶里平时用的柴火莫过于:麦秆、油菜秆、蚕豆秆、杂草、玉米秆等,而耐烧的棉花秆、枯树枝、树根等是留着作为过年柴火用的,因为过年避免不了要蒸馒头、糕等,并且还要烧些“硬菜”,对于柴火的要求比较高;考究的人家,还要专门留些黄豆秆用于除夕这天烧年夜饭,烧黄豆秆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犹如放小鞭炮一般悦耳,讨个彩头。
“六月里争米淘、腊月里抢火烧!”这个场面几乎在每家上演。我那时候小,帮不了大人什么忙,除了做“火头军”,别无选择。然而,做一个熟能生巧的“火头军”也并非易事,非一日之功可以炼出来的。尤其是夏天烧火简直是煎熬。最难烧的莫过于麦秆,往锅膛里填少了,不够烧,填多了,光生闷烟不着火,就用破扇子拼命扇火,火苗猛然一滚,麦秆就烧完了。煮一次饭,弄得手忙脚乱不说,一头大汗加满脸黑灰外,免不了还受急于要干农活的父母责骂。特别在梅雨季节,时常被那湿湿的光冒烟不放焰的柴火熏得满眼泪流;到了过年的时候,烧火绝对是一种享受,用着十分耐烧的枯树枝、树根等,好半天才添点,面对暖暖的火光,再拿上一沓连环画图书,美滋滋地翻看着,那是何等的快乐!
烧火有窍门,贮存柴火更有学问。柴草存放要占用不少空间,不可能全部放进家里,只能在屋外的空地上垒草垛。往往会垒草垛的人,柴草不但不会烂了,而且体积显得不会太大,给人一种别具一格的美观感。还记得40多年前,父亲对垒草垛特别讲究,选好地方后,既要防水,又要防风吹倒,他垒的草垛,错落有致,不用一张油纸,保持随用随取的同时,可以成功地将柴草好好地保存几年。
不怕锅无米,就怕灶无柴。那时候,农村家家户户都缺柴少草。40多年前,笔者家人口颇多,用柴量比较大。为了堆起那高高的草垛,入秋后,父亲、大哥常常冒着严寒去河边割芦苇。收割回来晒干,好的可以制作相关物件,叶子和不好的芦苇,可以作过冬的柴火;芦苇收割尽时,父亲又会想出办法,捡枯树枝、挖老树根,这可是过年烧火的上等燃料。总之,每到冬季,我们家不会为缺柴火而发愁。
如今,土灶逐渐离我们远去,但乡村里曾经那一道风景——高高的柴火垛,给我们的回忆带来了那样多、那样多的温暖与乡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