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画

国庆节回家乡探望妈妈，顺便去新开的城区图书馆打个卡。

图书馆面积不大，氛围却安逸静谧，我挑了本鲁迅的《花边文学》，临窗坐下，正对着母亲河，风光一流。这一天，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就安心坐在书房里看鲁迅写的书，时光充裕，内心安宁，精致的生活并不贵，它从来与钱无关，更多的是一种认真的生活态度。

家里有一套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鲁迅全集，1973年的版本，是父亲留下来的，中学时曾经读过一遍，如今好似什么都记不得了。所以，与其说我是来重温鲁迅，毋宁更像是初读，处处有新鲜的感觉。

关于花边文学的立意，鲁迅直言“花边”是银元的别名，他直呼“我的投稿，目的是在发表”，如此坦率，着实可爱。的确，写作主动权在于作者本人，有人为记录生活而写，有人为研究学问而写，各人选择各人喜欢的路，无可厚非。

《花边文学》里收录的文均发于20世纪30年代，距今已近百年，措辞句法和今时今日略有不同。有些词汇不明其意，边看边查百度，涨了一些知识，譬如都鄙、《推背图》、耆英会……也许这些词也算不得太偏僻，只是我孤陋寡闻而已。无论如何，读鲁迅是有收获的。

又发现鲁迅的笔名真多，一篇换一个笔名，一本《花边文学》里竟有20余种笔名，也不知起这些名字费了多少思量。颇有意思的是，有些笔名像是女人的名字，比如曼雪，又比如替女人说话的一篇《女人未必多说谎》，署名为赵令仪，像是女作者在给女人们撑腰。而之所以起了如此多的笔名，乃因赌气，乃因之前的文被讨伐得厉害，所以赌气绝不搁笔，换些笔名，托人抄写，变了笔迹去投稿，有点揶揄恶作剧并洋洋得意之感，让我领略到鲁迅孩子气的一面。大众印象中，鲁迅从来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严肃面孔，其实不尽然，他的幽默和孩子气在《花边文学》里清晰可见。

读《花边文学》时我还注意到，鲁迅在书里提了好几次《毛毛雨》和《谢谢毛毛雨》。插上耳机，打开云音乐，先听了《毛毛雨》，歌手像个五音不全的孩子，听得我哈哈笑出了声。这首创作于1927年的老歌是中国第一首流行歌曲，词曲创作者是中国流行音乐奠基人黎锦晖，演唱者并不是素人，而是黎锦晖的女儿黎明晖。再去听《谢谢毛毛雨》，同样唱腔很嗲很有年代感。时代变迁，不单是措辞句法，连唱腔唱调亦与今时今日有了显著变化。如此看来，艺术作品确实是有美学研究价值，文学是其一，音乐也是其一，倘若没有这些载体，我又如何能穿越时光，感受到百年前的人情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