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同林
乡村的春天来得早。早在腊月里,墙角的那株蜡梅树上就已经缀满亮亮的花骨朵,鹅黄的小花在凛冽的寒风中,给残冬晕染出一丝暖色。立春前后,庭院东边河坡上的同蓬迎春花已经含苞了,金灿灿的色彩给人们传递春天即将登场的信息。
打罢春,东风一起,阳气迅速上升,河边几株小桃树的细长枝条上便萌发出一粒粒殷红色鼓鼓的花苞来,这是由桃树嫁接而成的树,好像永远也长不大,虽然也结桃,但果实极小,只有手指头那么大,听内行的人说,这叫“水桃”,我没有考证过是不是叫水桃,就权作水桃吧。水桃花可以算是报春花的,它在立春前就开了,红艳艳的花苞就像是在胭脂水里浸泡过一样,红润鲜亮,给早春寂寥的田野点染出一丝靓丽的俏色。紧随着水桃花的是杏花。杏树仿佛是在一夜之间就急慌慌地亮出了鼓鼓荡荡的满树红蕾。杏花开得急促快捷,属于“怒放”。“红杏枝头春意闹”,经杏花这一“闹”,其他各色花儿也紧跟着在竞相亮相,果然是万紫千红,春风让乡村热闹非凡。
春天的乡村,景色是最美的,但也是农人最为忙碌的时候。
记得父亲健在的时候,每年的春节一过,就成天泡在麦田里。“人勤地不懒”成了父亲的名言,父亲忙着为麦子松土、薅草、整墒……春风和煦地拂着,春阳暖暖地照着,父亲手里的锄头灵巧地在麦稞间穿行,将麦稞旁边与麦苗争地盘抢养分的各种杂草一一除去,又将荠菜、苜蓿等可食用的野菜一一捡拾进竹篮,作为春天土地上最早的收获而带回家尝鲜。几亩麦田,仅仅除草,就花去十天半月时间。父亲从来不觉得锄地拔草有多么辛苦,尽管他在麦田里长时间地劳作,腰酸背疼,但他看着地里的麦苗返青、拔节,就像看到自己正健康成长的孩子一般,满心欢喜而乐此不疲。
以农耕为职业的父亲对土地有着深深的感情,无论土地肥沃或贫瘠,父亲不嫌不弃,他虔诚地在土地上播种,为庄稼耕耘,不肯歇息一天。门前圈出一片菜地,地里有韭菜、青菜、茄子、豆角、大葱……一日三餐的菜蔬,几乎全都出自那里。大面积的田块,按照季节和农时适时播种,水稻、小麦、油菜、大豆……保证着一家人的口粮。父亲说,人勤地不懒,人不误地,地不误人,土地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难怪农家的房前屋后充满了春色,人勤地不懒呢!
拥有一片土地的父亲,便拥有了春天,拥有春天的父亲,是那么的满足而幸福。多少年春天,父亲站在青绿的麦田里,站在黄澄澄的油菜花间,迎着春阳,沐着春风,尽管这样的春景已经过去多少年了,但每当春天到来的时候,它们还会重新出现在我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