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维香

开车上班，走在宽阔的如海运河景观大道上。蓝天白云，桃红柳绿，一派春光明媚的迷人景色。但是，我只能隔着车窗玻璃欣赏这美景，因为河岸上柳树成排，那漫天飞舞的柳絮无孔不入。哪怕车窗只开启一条缝，它们也会钻进来和你来个亲密接触。要是步行外出的话，那些调皮的柳絮更会将人团团包围，衣服上、脸上、包上，连眼睫毛上都有柳絮落脚。下班回家，出了电梯门，看见一团团雪白的柳絮挤在家门槛外。我轻轻地跨过去，打开家门，人还没进门，柳絮球就已悄无声息地滚进来。空中、地面上，无处不见柳絮的身影，真是杨花从不体人意，仲春时节满天飞啊！

柳絮不仅烦人，而且因了它的轻、浮，人们似乎对它并无太多好感。杜甫写：“癫狂柳絮随风去，轻薄桃花逐水流。”宋代韩琦说柳絮不是天生稳重花，金代的邢安国也说它：“非棉非絮寒无用，如雪如霜暖不消。”

其实，柳絮何辜。它不过是柳树的种子，因太过微小、轻盈，而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只能随风飘散。苏东坡就对柳絮寄予了莫大同情和怜惜。“似花还是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无情有思。……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苏词向以豪放著称，但这首婉约词将毫不起眼的杨花写得十分惹人怜爱。

柳絮也是古代迁客骚人、漂泊游子和闺中女子等寄托情感的信物。“杨柳青青著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柳条折尽花尽飞，借问行人归不归？”（隋·无名氏《送别》）柳谐音“留”，枝条的飘摇、棉絮的飞扬，从根到梢，从叶到花，无不被打上思念的烙印。“昔我往矣，杨柳依依”八个字，写尽离愁别绪。

柳絮不仅多情，且它虽非常不起眼，名为花，却没花的姿色，但它倾尽全力为春天增添一丝生机。“草木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韩愈）杨花姿色平平，没有艳丽的色彩，更没有过人的芳香，但平凡如柳絮，也有春天啊！

柳絮虽小、色淡无香，但它待人热情、不慕富贵、品洁风高。“不肯画堂朱户，春风自在杨花。”（宋·王安国《清平乐·春晚》）它不像有的花儿一样飘落到名望贵族之家，它自在逍遥，随春风流转于空中，无所羁绊，是快乐的小精灵！它遵循着大自然的节律，无论风把它带到多远的地方，只要降落在合适的土壤上，就会生根发芽，长出新柳，装点大地。即便只有一小部分能落地生根，绝大多数柳絮逃脱不了被当成垃圾清扫的命运，它们也无怨无悔。

飘飞的柳絮是春天里不可或缺的美丽景象，“飞飞辞古柳，冉冉媚晴空。”（明·九皋声公《杨花咏》）想象没有柳絮的春天，总少些情趣的。

柳絮是烦人的，也是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