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海

也许是我们太宠着她了，女儿7岁时，半夜上卫生间必须要我们带着的习惯还是没调整过来。

那一晚，我睡得正香，听到了一阵响亮的哭声，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隔壁房间女儿的哭声，一定是想去卫生间，却又不愿意去。

我赶紧起来，走进女儿的房间。果然，女儿已经踢开被子，在床上扭动着，毫无疑问，可能随时要尿出来。我拉她起来，她两只小脚在鞋子前蹬来蹬去，怎么也穿不进。来不及多想，我拉着她到了马桶前坐下，再把鞋穿在她的脚上。她还在尿的时候，老婆也起来了，拉着我回了房间。

老婆小声说：“让她自己回房间去。”我有些不忍：“这行吗？我看她眼睛还闭着呢。”老婆说：“不试试怎么知道，都7岁了，难道你想一辈子半夜拉她去小便？刚才，你是担心她尿在床上，现在，你担心什么呢？”我摇头，不说话了。

女儿已经尿完了，不过好像不习惯自己黑咕隆咚回床上。过了一会儿看没人去，女儿开始有了细微的抽泣声，渐渐地变大，声音越来越响。已经持续有一两分钟了。我有些不忍，看着老婆，小声说：“要不然我去吧……”老婆摇摇头。我苦笑着看看她。

女儿开始喊了，爸爸，爸爸……又喊，妈妈，妈妈……夜色中声音特别清晰，我听着，感觉有点到我所能承受的心理极限了，真的很想走过去，把女儿拉回床上。老婆显然是察觉了我的心头所想，小声说：“先不要，再等等吧。”突然感觉对她有些气恼了。老婆说：“你听，有鞋子的声音。”

鞋子的声音响了好几下，不响了。女儿的哭喊声间隔的时间也在拉长，并且越来越轻了，没有再喊我们。然后，我又听到了鞋子的声音。很清晰的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女儿是下了马桶了。鞋子的声音由远至近，女儿不会要进我们房间寻求抚慰吧？没有。鞋子声由近又远，很快声音就没有了。女儿该是自己上床了吧。我的心头，不由得长舒一口大气：有过这第一次的心“狠”，离女儿以后自己上卫生间的目标，近了。我拉起老婆的手，想说：还是你比我狠啊，才发现老婆的手心湿湿的，全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