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凯燕

“偶尔游客多的时候，黄茜也困惑于他们的一惊一乍，尤其那些举起单反相机的人，感觉他们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拍台阶，拍昙花，拍猫狗，黄茜可以长久地坐在木板凳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手机，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读书看到此段，泛起奇异的感觉。我大概就是黄茜视角下拿着相机东拍西拍，对着一只猫一只狗一只麻雀一根草都会大惊小怪的游客。有时会偷拍古镇人，拉独轮车的，理发的，卖烟的，越陈旧越古老越有沟壑的，在我眼里都是好风景。

其实我也是黄茜他们的风景。外乡人涌入古镇，古镇人起初欣喜地观看，后来看腻了，便懒洋洋地继续干他们的活计，只在做生意的时候微微心动一下。我们打量他们，他们已经不屑于打量我们了。因为游客都一样，没什么区别，同样的道具，同样狩猎的眼神，同样大惊小怪的举止。

事实上，我们与黄茜们也没什么区别。旅行归来，回到熟悉的日常，每天穿梭在同一条马路，做着重复的活计，眼神疲惫，目光涣散，看不到路边最美的树、几步外最美的花、不远处波光闪闪的河、河岸上的袅娜柳丝、河面上优美飞翔的白鹭。

读书时我进入成为黄茜，坐在古镇慵懒的阳光里，埋首于手机短视频，路过的一只只脚、相机咔嚓咔嚓的声音都无法惊动我。偶尔抬起头，看到游客“我”半蹲在不远处，对着敞着肚皮晒太阳的大黄狗各种角度拍照。我嘴角一牵，心说：“真是吃饱了撑的。”接着无精打采地将视线移开。

从别人的视角看到自己，自别人的遭遇观照自己的人生，读书实际读到的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