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森

在九华山脚下的池州茶厂，一台今天依旧在茶叶生产中可以使用的古董级机器，激发了我的兴趣：这机器就像一只水桶扣在了磨盘上，除了与电机连接的旋转杆外，全部是木结构的。木磨盘上镌刻着莲花座，一道道叶脉一样的木纹由中心向四周伸展，所有的木纹都是中间高、四周低，让整个莲花座捎带了旋动的韵律。木桶连接着推磨的电动设施，只要一插电，木桶就会在莲花座上开始“自动推磨”。木桶的底部是半镂空的，揉捻茶叶时，经过萎凋的鲜叶从大木桶的上方投下去，传动设施在木桶内部让茶叶上下翻滚，于是，在电力的推动下，滚到下方的茶叶就在莲花座上模拟双手的加压揉捻动作。

揉捻是做茶的灵魂步骤之一，目的是将一部分茶汁挤压到茶叶表面，使泡茶时风味物质更容易析出；同时，这一步骤也是做出规整茶型的基础。

红茶为什么经泡呢？因为它的揉捻比绿茶更充分，通常要揉捻70到90分钟。在发明这台机器之前，揉捻都是通过手工，一个忙季过后，揉捻工的颈椎和腰椎都会出问题，手肘与手腕关节也会出现肿大和僵直。加上每个人的揉捻力道与节奏不一样，做出来的祁门红茶品相很难一致。

经过不懈的技术攻关，终于发明了这台机器，不仅效率大大提升，可依据不同的茶叶设置不同的节奏与力道，如明前嫩芽采用“轻压短搮”的方式，可以令汤色更鲜洁明亮，并且长出一圈金色光晕；雨水节气或早秋采摘的茶叶，就要采用“重压长搮”的方式，让更多的茶多酚突破茶叶的细胞壁，后者，就是让做工、做农活的人，在田间、厂矿、建筑工地上，喝完“口粮茶”，通体变得舒泰且精神抖擞的缘由。

我看到，木桶的下方，经年累月揉捻产生的茶汁已经沁入木头纹理中。不断沁染的茶色，让这只大木桶散发岁月的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