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5版:夜明珠

闲谈

◎杨谔

可能因为我的工作和生活与文化稍沾了点边的缘故,平生最服膺的就是那些位居要津仍能社会活动、著述、创作三不误的人。由己及人,我觉得三件事之中哪怕只做好一件,也需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不然只能是敷衍了事。比如前面几个月,因参与组织了几个小活动,我就感到无法静心,甚至恐慌:书读不进去,像样的文章写不出来,创作灵感连影儿都不见。

长久以来,我认定这样一个“平衡原理”:著述和创作就像老母鸡生蛋,若没有日复一日大量食物吃进去,怎有蛋生出来?自己因学历、天资有限,所以做什么事都要比别人累一些、不得不认真一些。无才把握宏大主题,只能对一些基础问题作一些探究,以耗光阴。又即使是小探究,也收罗资料阅读分析,兼做笔记;有时以二手资料为线索,循此搜寻到一手资料,方才罢休。对一些不特别重要的问题,换一种说法或装作“不值一谈”就可跳过去的,也要牛角尖钻到底,乐此不疲。这样做偶尔也会有意外收获,当然意外是别人的,于己则全在情理之中。因为无须晋升职称,无意摆功领赏,不必合乎收获名利必须要符合的那些规矩,所以读书、创研时少了许多他人要面对的烦恼。我坚信:平台固然很重要,但如果没好作品,一切都白搭。把最后的裁判权留给时间吧,作品价值才是关键。

十天前回启东老家,在庄稼拔节生长声中做一个散淡的人。一天,临罢陈白阳行草,想起自己已有两个多月没进行创作训练,思谋写一张像样的作品,竟有无力之感。继而又想:若想恢复到从前状态,其理当如康复训练,不妨先从简单一些的做起。不知为何,当时脑子里冒出“野鹿”二字,于是,选了一支30多年前学书不久买的毛笔,锋已开叉,但大小正合适,在一张四尺宣上,连书两遍。第三遍时,换了一支笔再书。带回南通后,挂在墙上复看,觉三次书写,似有三种意趣,仿佛人生三个阶段,而“野鹿”二字似也切合我的身份。

第一张:“野”字如一绿草茵茵的山坡,“鹿”字像一只兴奋小鹿,正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前向上欢蹦。

第二张:“野”字右侧极壮健稳固,点画神色凝重,左侧上部粗重的部首悬置于空中,若一牡鹿头颈左探。“鹿”字则似一壮年牝鹿,跪卧于地,头微向右上扬起,意态平和中略显急切,似正与右侧的牡鹿对语。

第三张:在安闲的氛围里,二鹿一呼一应。它们侧卧在丰茂的草地上,享受着宁静时光,清新的风正从它们身上滑过。

印象中,自己一直被唤作“小杨”,偶有呼我为“老杨”“杨老”者。但这两年,唤我“老杨”者确实多了起来,说明我正在“老”去,已有众人见证。遂听从朋友提议,刻“老杨”一印,又刻边款云:“此印早存于心。癸卯仲夏某日午休后于架上得此石,极松脆。举刀写此印,颇多趣味。真老而愈妙。呵呵!老杨。”钤出后细玩,发现“杨”字右上“日”字部分,因石质松脆而有崩落,留朱部分,竟似一僧趺坐之侧影。

岂书印艺术真乃心灵之迹化焉?

2023-07-18 2 2 江海晚报 content_142871.html 1 3 闲谈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