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森

那天是周五，我与一年未见的女友约在一家越南餐厅见面，点了米纸卷、菠萝虾仁饭与越式烧烤，正相谈甚欢，隔壁桌子的一对母女一直在打量我的女友，并窃窃私语。突然，那位年长的女子站起，双手合十，鼓足勇气向她探询：“您是不是甲状腺方面的专家陈主任？我在医院科室的墙上见过您的照片……” 女友微笑道：“巧遇，巧遇，请问哪一位是病人？”

那位母亲激动地凑过来说：“陈主任，能否让您给我女儿摸一摸甲状腺，看看她这两年恢复得怎么样了？一直想挂您的号，定了早上6:00的闹钟起来抢号都抢不到。后来不得已，我女儿就找您的学生看了。我知道，这样打扰很冒昧。可是……”

女友立刻站起，笑道：“不算打扰，我们做医生的，相当于剃头挑子随身带，这点本事，出了医院门也忘不了。姑娘，你坐过来，让我来仔细摸一摸……”

姑娘怯生生地坐过来，母亲说，女儿暑假后上大三，大一时查出甲状腺病变，一家人都觉得天塌了，要不要尽快切除甲状腺，医生所提议的保守治疗是否冒着风险，全家人讨论来、讨论去，也没个准主意。后来，找了陈主任的博士生看，似乎是把问题稳定住了……

餐馆里人声鼎沸，女友闭着眼、一言不发地上下摸索，甚至连姑娘脖颈上的淋巴结都逐个摸到了，那仔细摸索的几分钟，像半个小时那么漫长。过了一会儿，女友笑道：“问题确实不大，治疗也是有效的，这样吧，你们再去查一次甲状腺指数，如果TGAB、TPOAB偏高，还合并有T3、T4等升高或TSH降低，需要同时进行丙硫氧嘧啶或甲巯咪唑等药物治疗。”怕病人记不住，女友立刻从包中掏出便利贴和签字笔，将医嘱写下来，往姑娘的手背上轻轻一贴。接着，她又散漫问起姑娘的学业与日常起居状态，她的声音像柔和的泉水，慢慢抚平了姑娘的紧张与焦灼。

母女俩的神情终于松弛下来，不断地感谢医生，弄得女友都有点手足无措，她再三摆手说：“举手之劳而已，能遇见，是缘分。”

隔了几分钟，母女俩交换了一下眼色，她们知道，如果她俩继续留在隔壁桌上用餐，医生的餐桌会变得有点像办公桌。为此，她们提前打包，准备离开。母亲特意送了一只小香囊给我的女友，交代说：“孩子亲手做的，从端午戴到现在了，系在包上，可以驱蚊，也可以清心安神。为这次巧遇留个纪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