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淑荷

女儿买了一件好看的长款居家服，是印有粉色细碎的小花的纯棉料，既好看又舒适，我们都十分喜欢。只是，这件衣服被设计成了布条系结的款式，在做家务的时候，布条晃来晃去很碍事。女儿说：“妈妈，你能帮我把这件衣服改成系扣的吗？”我就把布条剪下来做成几枚盘扣，缝在了衣服上。女儿看见改好的衣服惊喜地说：“这件衣服经妈妈一改，真的是太完美了！原来这件衣服只是好看，没什么特点。现在只不过加了这么几个盘扣，就感觉有一种中国传统美感”。

听女儿这样讲，我特别开心。我一直觉得，盘扣是中国最美的扣子。它融合了实用与美观，生动地表现出中国传统服饰的文化内涵。盘扣应该是古老的中国结的一种。远在唐、宋时期就在服装上被广泛应用了，而民国时期旗袍流行，作为点睛之笔的盘扣更是大放异彩。

盘扣是由扣结、扣襻和盘花组成。我的奶奶善女红，尤其会做各种盘扣。她把裁剪衣服剩下的零碎布料裁成条，缝成紧实的细绳，一条细绳在她的手指上交错盘绕，像是在指尖上舞蹈，没多久一颗浑圆、后面带有两根尾线的纽结就做好了。然后再把尾线的部分盘成各种花样。奶奶会做很多款式的盘扣：一字扣、葫芦扣、蝴蝶扣、琵琶扣……她还给我讲各种盘扣的寓意：一字扣寓意一帆风顺、葫芦扣寓意福禄双全、蝴蝶扣寓意幸福美满……小小的我就会看得如痴如醉，以致至今在我眼里，盘扣依然美得无可替代。

盘扣也是手工艺术。一枚小小的盘扣，要结合盘、缝、包、缠等多道工序，要手艺人有很好的技巧和审美。一枚精美的盘扣就是指尖上的杰作，就那么一点点，也能制造出或吉祥喜庆、或清新淡雅、或明媚艳丽的韵致。

盘扣之美，也在于含蓄雅致。似乎每一枚盘扣里都缠满作者的巧思和心意，那些充满各种美好寓意的盘扣放在领口、衣襟处，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用心良苦。于是，穿衣服的人也变得更加生动婉约，是那种岁月沉淀后不动声色的美，符合古老东方娴静内敛的气质。

盘扣之美，在于灵动别致。每一枚盘扣都是独一无二的，或许不够完美，却都有自己特别之处，不似机器生产出来的批量产品，千篇一律。抚过每一枚盘扣，都能感觉到浓郁的人情味，让人感觉贴心而温暖。

盘扣之美，在于朴素谦和。盘扣多是用裁衣服剩下的边角余料，或是其他能与衣服花色和谐搭配的布料。中国人崇尚节俭，利用看似无用的废料精工细作而成的盘扣，不仅有实际用途，还锦上添花，一不小心成了整件衣服的亮点。

如今，许多传统手工艺都在凋零，但盘扣制作还没有机械化，新一代的制作人在传统工艺的基础上不断创造出新的款式。就说今年吧，传统盘扣的尾线一般隐藏在盘花之内，我看见新流行的一种盘扣新款式就是把隐藏的尾线解放出来，像流苏一样垂在衣领或斜襟处，真是别有一种飘逸美感和悠扬神韵。

盘扣，像一阕婉约的词，一针一线，诉说着温柔情愫；像一首旖旎的诗，一唱三叹，吟咏着古典韵致。盘扣是时光深处的优雅，是用古老中华文明，盘成的不老东方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