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卫锋
今年国庆假日期间,“三人行——陈彤、朱敏、陆强2023油画作品展”在南通美术馆举办,为节日的通城增添了一抹艺术的炫彩。
陈彤老师在我读师范时教过我们美术,还担任水粉画社团的指导老师,喜好美术的我因此有幸得到他的指点。印象中,陈老师一直潜心于油画的创作,很安静,不张扬,总是默默地求索,不停地画着,画着,永远追寻着艺术的乌托邦,力图把对美的感悟与理解,通过最具表现力的方式凝结于画作之中。
就这样,勤奋经年,他的画已然别开生面,具有极强的辨识度——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在我看来,风格,也是一名画者跻身艺术家的标志。而风格,对于一位艺术家来说,是多么的珍贵啊。风格的形成,不仅要经过时间的淘洗,更有赖于精神的修行、技艺的锤炼。其间甘苦,唯有艺术家本人体会得最为深切。而他者,也只是从艺术家的状态及其不断诞生的新作品中,感知艺术家的勤勉和精进。
陈老师其人,魁梧大气,衣着谈吐,颇具艺术范儿。而其内在,则是静水深流,非貌相所可知。南京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校友线上作品展中,陈老师的简介,不同于常人罗列成绩的套路,文字散淡却情味深挚,闲云野鹤,言有尽而意无穷,颇可见其仙风道骨——“平日教书画画,喜乡村旷野,远山云影,小河石桥,浅酌小吟。端坐寂静画室,心灵幻觉,浅显自信。野花小草,瓦盆置闲。无欲观物,心生怜悯。虚度经年,心中只剩有一景,那就是高山的法度庄严和流水的永动不息。鸟儿已经飞过,天空不留痕迹。”
风格即人,陈老师的画里可窥人心冷暖、情之所系、爱之所由、兴之所往、意之所托、境之所在。
他的画里有“诗”,给人以自在之遇。毕业以来的20余年,我在多个展陈欣赏到陈老师的画作。其油画题材,较为丰富,多是亲近自然、联通生活之作。江河湖海,寥廓天地,凡打动其心者皆入画图。那滨江的电厂、码头、船闸,游弋于水上的渔船、运输船、施工船,天幕下的乡居村落、河流道路、苇丛独树,学校花房的秋蓬残菊,施工现场的重型设备,擦肩而过的芸芸众生……都在他的一道道笔触之下,艺术地呈现。循着这些画作,我们仿佛看到他脚踏实地的足迹,遍布于郊野,寻美的目光掠过万物,停留于会心之处。因此,他的画作多能把人带到一个空阔的诗意境地,自由舒朗全无逼仄之感。画里那些浮于水上的各种航船,或直面涌浪而来,或侧身飘逸而过,都给人以无尽的遐想,仿佛自己也成了船上的一员,浮江泛海,驶向空阔,遇见新奇。那些有着巨大轮胎的拖拉机,很笃定,很明丽,让你生出一跃而上,操控启动,纵横于滩涂之上的豪情。
他的画里洋溢着“光”,给人以温暖之感。陈老师的油画,画面通透呈氤氲之气。一则可能得之于造化,比较切近江海平原的特征,和对景写生时的天气。二来,或许是他有意为之,敷彩造境,传递对美的理解与顿悟。无论是《刘埠港暖阳》,还是《和风相从》《老坝港系列》《藏北兄弟》,你都能够感受到画面上的光影,绝不酷烈,尽显和煦,有着东方的浑茫气象,万类霜天竞自由的寥廓。画面的空间灌注着作者的情绪,和主体的物象一起躣动。这种苍茫天地间的光影效果也是陈老师画作风格的重要构成。陈老师画作中的“光”,还表现为对人性的悲悯和尊重。展陈中有一组凡人头像,横五纵四,计有二十幅,每幅都不大,均极生动,个性跃然画布之上。视其诸色人等,似多出于陋巷村野,如同草木,迎风而生,随风而逝,恐非闻达,陈老师从中体验到生命的从容与坚韧,欣然走笔,为凡夫造像,是为悲天悯人之善。
他的画里有“道”,给人以生命之思。观陈老师的画,我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梵高,总觉得他们有某种相通之处,那是对艺术表现力的极度追求。梵高到阿尔之后,常竟日在野外绘画,进入一种迷狂的状态,亢奋的精神,炽热的情感,把生命融入艺术。我感觉这种创作的“拼劲”与“韧性”,是一切艺术大家“进乎技矣”的根性,陈老师的身上就有着这种强烈的执着。数十年来,他无意于所谓的功名,而是把时间用在野外行走,画室求索,使自己的作品境界不断超越、提升。那些挥洒的笔触,似乎得了印象派的启迪,又分明折射出中华写意的底蕴。曾见他的一幅作品,似站立于桥上远望所见,一条河流伸向远方,左岸泊舟一叶,右岸一株枝丫光秃的高树,斜向河中,远处村居数栋,树丛苍苍,大有倪云林的风致,虽则一为油彩,一为水墨,但那份意境却是气脉相通的。当年赵无极曾发出这样的慨叹:“中国绘画是对空间、光线的最恰当的经营,为什么不去追求这些连西方人都钦羡的东西呢?”陈老师的一些画作,对此是有较为自觉的建构的。那些野外写生的山水之作,灵动的笔触,有书写的洒脱,自在而不逾矩;干净的色调,有随类赋彩的悠然心会,简约而单纯;精心的构图,有经营位置的妥帖;浑茫的意境,有气韵生动的格调。他的作品,浸润于深厚的传统文化,包容东西,洋溢出浓郁的民族美学趣味和文化人的独特审美倾向,丰富着中华艺境的美学内涵,其艺术性必将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发彰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