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建红
去年岁末,我因染新冠居家卧床,突然接到原南通轴承厂黄总工的电话:“蔡老师一个月前就已经走了!”
蔡老师,一个了不起的科技达人!他是当年南通屈指可数的北大研究生,也曾任北京钢铁学院教师。转眼间,蔡老师离开我们一年了。
20世纪80年代中期,本人考入重庆大学金属热处理专业,经常读到相关专业杂志和技术论文。如果论文成果跟江苏或家乡南通相关,我总会小小激动。当时,南通衡器厂蔡美良等人的技术工作,就常在《金属热处理》《理化检验》等杂志上刊登。当时我也不解:一个衡器厂咋能出这么多科研成果?
80年代末,我大学毕业进入标准计量系统所属的检验机构工作。当年单位组建时间不长,机械性能检验设备已开展检测,但金相显微镜等检验设备缺乏熟手。
初入职场的我,领命开展机械冶金产品质量抽查,但在金相检验方面全无经验。尤其遇到一些涉及金相检验的工艺质量失效分析,或事故仲裁等委托检验,我真就“一筹莫展”“六神无主”了。
幸好,南通有大名鼎鼎的蔡美良老师!当时,蔡老师因历史问题已回乡工作多年,主动放弃行政岗位,一直在衡器厂从事工具钢金相热处理工作,但其早已声名在外:先后获省科学大会奖和全国五一劳动奖章,以及“全国优秀科技工作者”称号……参加过华能集团赴意大利解决进口设备铝质悬壁构件质量问题的磋商谈判!
第一次前往“衡器厂理化室”蔡老师实验室登门求教,我心里惴惴。当天上午,天气晴好,在厂区南端的二层小楼一张临窗的办公桌旁,见到久仰的蔡老师:身材伟岸、面庞俊朗、慈祥和善。慌乱中,我赶紧将预先准备请教的问题说出来。
蔡老师和蔼而简明扼要地给予令人信服的解答……我不经意见窗边墙上赫然书写了“谢绝清谈”几字,遂立即起身告辞。
第一次登门求教的经历,让我这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再次感受到大学者的知识渊博、务实求真、惜时如金。
后来,每当我遇到金相检验方面难以解决的技术问题,都能在蔡老师那儿得到帮助。如果一下子解决不了,蔡老师也会联系市外专家帮我联系解决。
若打听到有二级金相技能培训等学习提升的机会,蔡老师都会主动联系我,嘱我参加学习。
金相显微镜是金相人的“命根子”。早年原市科委为蔡老师专配了一台德国产金相显微镜,由于一直得到精心保养维护,四十多年一直保持良好的工作状态。
衡器厂改制时,这台远超使用年限、财务折旧为零的显微镜,成了蔡老师一直带着的唯一“宝贝疙瘩”。后来衡器厂改制解体,我市一家上市公司则主动聘请蔡老师,依托该企业建立金相检验技术机构,面向社会开展技术服务。
后来我又了解到:早在1958年,蔡老师就以“梅良”曾用名,依据俄译本翻译了世界固体物理领域代表性人物——美国科学院原院长弗雷德里克·赛兹于1940年出版的权威专著《近代固体物理》,最终68万字的译著由科学出版社出版且数次重印,国内有关高校、科研机构均有收藏,是当时全国固体理论方面仅有的数本权威参考书之一。
我离开检验技术岗位已20多年了。现回想起来,当时本人能较好地履行检验技术任务,取得一些技术成果,并很快评上高工职称,确实离不开蔡老师的悉心指导和热情帮助——尽管我和蔡老师之间,没有一分钱的孝敬,没有一席餐的答谢……
近期,随着与蔡老师生前亲友的深入交流,发现蔡老师早年因所谓历史问题,下放回乡,确实曾在数所中学做过代课教师。1963年起,作为正式教师,在原南通市红旗中学,基本完整教过65届高中学生的物理和化学两门课程。
一位当年的周姓学生,也已届古稀,仍深情回忆当年的蔡老师:知识渊博,俊朗帅气,课堂生动,爱才心切……这一切,都为当年迷茫彷徨的懵懂青年,生动展现了诗和远方。说来也巧,2002年11月《江海晚报》“江海之子”栏目,曾经刊登整版文章《许业善:联合国华语广播的南通人》,其主人翁许业善也将蔡老师比喻成自己的“人生伯乐”。
遇见蔡老师,我们是幸运的,是兴奋的,是幸福的。难忘科技达人蔡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