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岁末，就要拿到年终奖了，在物业公司工作的妻子又季节性地想到辞职。此时有这种想法的，职场中大有人在。

妻子在单位其实混得不错，每年业绩考核都名列前茅。一年下来，获得公司颁发的各种奖状、证书五六种，收到业主送来的锦旗、表扬信八九件。岁末，公司各类会议很多，妻子在会上常常被领导点名表扬。她们公司有两三千人，能如此风光的没几个。之所以她常常感觉干不下去，是因为太累了。每年有4个月全月无休，其他月份也很难休到6天。即便在家休息，还得开视频会议，做PPT、短视频、报表等各种各样的作业。收入虽然还不错，如果折算成时薪，就有些惨了。

每年春节前后，妻子的同事中都有人辞职。辞职者大多有一些资历，以为从行业头部企业出来，降维到一个中小规模同行那儿躺平，问题应该不大。然而，现实很残酷，有的高不成低不就，大半年没找到下家；有的委曲求全，去了小公司，薪水腰斩。并且实际上工作压力并没有等比例下降，所谓“躺平”只是奢望。

“这几年我都换了5次工作，月薪从8000元降到4000元。终于明白了，哪怕只拿两三千，都会有上司、老板训斥你，给你加压力。他们并不会因为你拿得少，不好意思苛责你……”我的好友某次来串门，聊起了他的跳槽史，妻子被吓得不轻。

最近热播的电视剧《繁花》里，外滩27号（上海外贸局）的汪小姐曾经风光无限，谁都会给她几分面子。后来离开了外滩27号，想在黄河路上的酒店定个包间都没人搭理她。这才意识到，往日的体面都来自平台。离开了“27号”，她就只是路人小汪。

前几年辞职的几个同事反馈给妻子一些具体情况，有人降维去了小物业公司，那里没有作业，下班就没有公事了。然而不做PPT、短视频，不写宣传文案，他们以往的“武功”就被废了六成。那类公司歪锅配歪灶，不追求高质量服务，优秀员工往往是电影《功夫》里的包租婆或者《繁花》里卢美琳这样的形象，张口闭口骂山门（骂人），与业主交流时，气势十分强悍……

妻子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板与包租婆、卢美琳相去甚远，嗓门也远不如。恐怕去同行小公司，会成为劣质员工。兜兜转转再去一家规模相当的公司，一切都和现在差不多，又有什么必要从头来一遍？

为人不自在，自在不为人。宋神宗曾抱怨“快意事更做不得一件”，贵为天子在“职场”都感到憋屈，何况底层打工人。影视剧中的汪小姐有主角光环，变成“小汪”后肯定能再度风光起来。我们这些路人甲不能指望有个好“剧本”等着自己，辞职信递出去之前，务必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