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苦盦

1919年，孟森旅行至松花江，“朱益荪约饭于五香居，道路难行，而烹饪用淮扬式，颇美，松花白膄肥尤可口”，事见《旅行松花江日记》，刊于《禹贡》1937年第6卷第10期。此中“松花白膄肥尤可口”一句，松花白指松花江之白鱼，“膄”同“瘦”。清人李渔说过，“食鱼者首重在鲜，次则及肥，肥而且鲜，鱼之能事毕矣”，如谓“膄肥”均属“可口”，殆不可解。另据吴樵《宽城随笔》，“松花江所产鱼类中，味最鲜美者厥惟白鱼，筵席中视为珍品，每至冬令运销至关内京津一带者不可胜计，故近来售价颇昂，味之鲜腴，无殊松江鲈鱼、长江鲥鱼也”。觉玄居士《松江杂咏》亦云，“把酒松江（指松花江）第一楼。白鱼肥美佐珍馐。清鲜不减莼鲈味，潜跃无端上钓舟”，附注“松江第一楼为临江酒肆，江中白鱼最肥美，时跃舟中”。是则松江白之肥美为人所共知者，“膄”当作“腴”，手民因形近而误植，不足为据。2018年，凤凰出版社印行的《孟心史日记》收录《旅行松花江日记》，编者失察，沿误未改，读者慎之。

据吴樵说，松花白乃筵席珍品，“运销至关内京津一带”。畏庐居士林纾的餐桌上便有此物，“颇笑东坡知味鲜，松江鲈岂及松花”。郑逸梅说，“顷有友人林凤梧自北方来，谓畏庐诗并非过誉。不但长公可笑，即感秋风起之张翰，亦徒见其不知味耳”。不惟如此，“斯时名流袁公炼人（袁德宣）主持亦诗世界，座多墨客骚人”，1912年，曾以新烹“松江白鱼”招饮，诸诗伯就此口福相唱和，前后多至百首，似可称为近代诗坛上之仅有。袁德宣一诗云，“百首好吟工部句，三宵连食邺侯鱼（李俊夫、李子光、李锺岳均招食白鱼）。他时续订烹鲜集，佳作搜罗满故居”。时袁德宣在交通部供职，并任《交通丛报》主笔，乘便将所选唱和诗近二十首刊于该报“文苑”专栏，至今犹得见其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