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中央有个小花园，是老人们早锻炼、年轻人晚饭后散步的绝佳去处。然而，有时会发生一些煞风景的事情，比如有老汉旁若无人地对着大树小便；灌木丛里冷不丁站起一个系裤子的老人，一股臭气随风飘来……在小区里，离家这么近，怎么就不能回家解决？我一度很是不解。

6年前，妻子去一家较高档的小区当物业管家，从未见到有老人随地大小便，于是我觉得是素质问题。妻子服务的小区老龄化同样严重，老年居民多是退休干部、退休教师、退休医生……我们小区的老人大多是退休工人，还有相当多的农村老人，他们随做小生意的儿女进城居住。

去年，有个老太太频繁地向妻子求助。有时让她代买药品，有时请她帮拿快递。老太太78岁，看上去身体还好，腿脚并没有毛病。后来，她向妻子解释，她小便失禁越来越严重了，有时突然想上厕所，从客厅走过去，短短的距离，居然憋不住尿在裤子里了。老太太以前也是厂领导，很注重体面的一个人。虽然没人看见她的窘态，但她感觉格外“丢丑”，再也不敢出门了。据她了解，有几个老年邻居和她一样，出门只能穿纸尿裤。她觉得很不习惯，便宁可窝在家里。

我终于明白了，在我们看来，一两百米的回家路很短，对于有些老人，却是漫长的距离。我们小区的老人经济没那么宽裕，没几个人舍得出门就穿纸尿裤。他们大半辈子大大咧咧，不像妻子服务的小区里的老人那么注重面子，因此，我们才会经常见到有人随地大小便。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虽然无论什么原因，不讲文明总是不对的，但比较全面地了解情况后，我和妻子也有了一些反思。我们家也有老人，他们如果“失禁”但不严重，估计不会告诉我们。那位老太太情况已经很严重了，却仍然瞒着她儿子。可见我们平日得通过各种渠道获取信息，这样才能更好地照顾老人。

去年年底，两位舅舅不远千里来看望母亲。两人事先预订了酒店，大哥、二哥知道后想让他们退房。大老远来不住家里，老家亲戚们不得说我们待客不周？争来争去，我发现两位舅舅态度十分坚决，就劝说哥哥们还是“从”了他们。

几天后，舅舅们坐高铁回家。临行前，二舅对我解释，他们哥俩如今都是“起夜家”，一晚上起码起夜四五趟。住在我们任何一家，晚上都会很有压力：再怎么轻手轻脚，总会弄出一些动静，吵了全家人的睡眠；若是咬牙忍着，太难受，而且顶多减少一两趟。住酒店就自由了，不必顾虑那么多。

一晃我也“奔六”了，其实也悄悄成了“起夜家”，至于以后能不能活到失禁的年龄，还不好说。提前对老了以后的各种状态有所了解，将来面临各种变化，会多一些从容、少一些心理失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