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7版:城市记忆

织布机

□孙同林

织布机,又名织机、棉纺机等,本文所指织布机都是人力织布机。

据考古发现,我国纺织生产习俗,在旧石器时代晚期已见萌芽,距今2万年左右的北京山顶洞人已学会利用骨针来缝制苇、皮衣服。这种原始的缝纫术虽不是严格的纺织,但却可以说是原始纺织的发轫。而真正纺织技术和习俗的诞生流行当在新石器文化时期。浙江余姚河姆渡遗址,距今近7000 年,在出土的牙雕盅上发现刻划蚕纹四条,并发现苘麻的双股线痕迹,同时出土了木质纺车和纺机零部件。2019年申遗成功的良渚古城遗产,距今5000年以上。其中,上世纪50年代在湖州钱山漾遗址出土属于良渚文化的纺织品遗存,包括丝线、麻布,更令人称奇的是一块被鉴定为最早的“绢织物”的纺织品,材质是经过缫制的家蚕丝,其经纬密度达到每平方寸120根。这说明良渚文明已经掌握了相当发达的养蚕和纺织技术。古籍传说养蚕纺织的始祖是黄帝正妃嫘祖,从这一考古来看,丝织技术的发源地很可能应是东南中国的良渚文化。

《淮南子·俶真训》中有“若夫真人,则动溶于至虚,而游于灭亡之野……臣雷公、役夸父﹑妾宓妃,妻织女,天地之间何足以留其志”的记载,这可能是对纺织最早的文字记载,该著述出自西汉,距今已有2200多年。《月令广义·七月令》引南朝梁殷芸《小说》:“天河之东有织女,天帝之子也。年年机杼劳役,织成云锦天衣,容貌不暇整。帝怜其独处,许嫁河西牵牛郎,嫁后遂废织纴。天帝怒,责令归河东,但使一年一度相会。”后来,人们常用此典以咏夫妻暌隔,或借以表达男女相思、相爱之情。南北朝时期的《木兰诗》留下“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的著名诗句。

手工织布的织造工艺比较复杂,从采棉纺线到上机织布经轧花、弹花、纺线、打线、浆染、沌线、落线、经线、刷线、作综、闯杼、掏综、吊机子、栓布、织布等,据传有大小72道工序,全部采用纯手工工艺。每道工序、每件产品都包含着繁复的劳动,令人叹为观止。在纺织技术飞速发展的今天,手织布工艺还能流传下来,堪称奇迹。

人力织布辛苦繁重,唐代诗人元稹的《织妇词》中有“缫丝织帛犹努力,变缉撩机苦难织”。旧时乡下,并不是家家拥有织布机,所以,织布成为一种职业。要织布了,将平时纺成积存下来的纱穗子,送到织布匠家里,定好布的尺寸,那就是织布匠的事了。织布匠的时光就消耗在那一丝丝一线线的布匹里。布面细紧、没有跳纱,这是对老土织布的起码要求。

织布机属于框架式结构,可分为机身、机楼、机头、羊角轴、踏综板、坐机板等部件,还有综、筘、梭子等附件,多选用本地坚硬的木料制作而成。

梭子是织布时牵引纬线的工具。两头尖,中间厚,呈枣核形,装置纬线,织布人脚下每踩动一次,梭子在经线间穿行一次。

织布时,织布人坐在坐机板上,两脚分别踏动连接综上的踏板,两片综便上下交错带起,使经线张开四五厘米的张口,两手推起机头将梭子从张口中穿过带进纬线,顺势拉下,机头中的筘将纬线砸实,这样手脚配合,来往穿梭就织成布了。

当年,老家村子里有一老织布人,人称徐二织布匠。我小的时候,曾专门到他家去看织布。织布老人(是不是他本人我不记得)坐在织布机前,织布机上密密麻麻地布着一根根经线(多为两尺宽),上满棉纱的梭子在经线间来来回回穿过,每穿一次,织机的“织刀”(筘)压紧一次,接着是哐当一声,再穿一次,再哐当一声,那一匹匹布就是在这一声声哐当中完成。当然,这每一道压紧纬线的哐当声,靠的都是织布人脚下使力发出的。可以想见,织布人的艰辛,既要用心,又要用力。但对我们旁观者,尤其是少不更事的儿童而言,却觉得十分的好玩,仿佛是在做一场游戏,故南北朝时的鲍照曾在《拟行路难·其六》中写下“弄儿床前戏,看妇机中织”。

织布过程中,如果按照一定比例和间距装上染色的经线,织出的就是条子布,再将染色的纬线按经线的比例和间距织入,就成格子布了。

布匹织完了,老人把布从织布机上取下,叠收起来。这便是正宗纯棉的手工“土织布”了。

织布匠的家是永远不得消停的,包括邻居,也正常处在哐哐的噪声里。

随着社会的发展,这种手工操作的织布工具已被现代化的织布机所代替,乡间再也听不到那种哐当的机杼声了,当然也穿不上土织布。但是,我们不能忘了人类祖先的聪明才智和勤劳朴实的精神,在那遥远的岁月里,用灵巧的双手织出他们的梦想,织出美好的世界。

2020-03-09 1 1 南通日报 content_8508.html 1 3 织布机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