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沃夏克《幽默曲》《月亮颂》赏析

□木 火

青春记忆里的德沃夏克，是大学课堂里音乐老师荐赏的《自新大陆交响曲》，那催人泪下的第二乐章直抵心灵深处，让我真切地体会了一缕飘飞在异国的乡愁。由是记住了这感人的旋律，也对这位陌生的作曲家生出一份亲切感。

毕业数年，那个五四青年节，在南通淘得一张CD——索尼公司出品的《德沃夏克在布拉格》，汇集了一批名家：波士顿交响乐团，马友友大提琴，帕尔曼小提琴，小泽征尔指挥。

就在那年那月，我结婚了。德沃夏克的音乐为我的新婚之夜营造了一片温馨浪漫的气氛。婚礼在乡下老家办，很是简朴。城里还没有住所，只有一间租住的小屋，嫁妆也都安放在了乡下，其中有我最喜爱的松下台式音响。席终人散，轻柔的音乐流淌在房间，飘飞于乡村无尽的夜色，思绪轻扬，心神荡漾。感人的是德沃夏克的幽默曲和歌剧《水仙女》选段《月亮颂》。

德沃夏克共创作了八首《幽默曲》，都是钢琴作品，最出名的是第七首幽默曲。幽默曲又名滑稽曲，是流行于19世纪的一种幽默风趣、明朗愉快的器乐曲。但德沃夏克的这首幽默曲，其实并不诙谐，除非演奏得夸张一些，第一段的跳跃感更强些，那或许能听出一丝幽默与诙谐。幽默曲为Ａ-Ｂ-Ａ三段式，第一段中的跳跃感来自带三十六分休止的附点节奏，音符一长一短，像是孩子蹦蹦跳跳地走路，逗人欢乐。

但在我听来，作曲家的本意是想表现纯真与可爱吧。而且，管弦乐版的幽默曲，自然将这首音乐小品演绎成了大气上乘之作。新婚燕尔，联想起与爱人长长的恋爱之路，聆听这首乐曲感慨万分，融入了自己的百般情愫。

起首是漂亮俏皮的小提琴音，宛若一位不谙世事、活泼可爱的女孩，款步走来；大提琴飘出相同的旋律，却稳重厚实又不失优雅。而后相互缠绵，曲声悠扬，令人怦然心动，如同少男少女一见钟情。之后则是凄婉悲凉的乐段，弦音交错纠缠，小提琴像是带着了紫丁香般的忧郁，揉弦之声如泣如诉，最终引出悠远的弦乐，展现了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大提琴与小提琴再次重复开头的主题，却显得悠缓沉稳，平平淡淡中蕴藏了更加深沉的情感，从从容容里包含了更加丰富的人生内涵。那正像是我们两人的爱情故事——经历了艰难曲折最终平和圆满。

能有这样一首美妙的乐曲，镶嵌于自己的青春记忆，那是怎样一种幸福，应该庆幸，我在最美的岁月遇见了最美的音乐。

如今的小城，婚庆服务业发达。一次参加婚宴，听到了德沃夏克的《月亮颂》，莎拉·布莱曼的演唱，虽然不是我钟爱的版本，却也生出了一份亲切感。薄纱似的嗓音演绎的朦胧歌声中，一对新人举起一大瓶香槟，将象征着甜蜜爱情的香槟酒缓缓倒入叠成塔形的酒杯中，婚礼司仪深情祝愿他们永浴爱河。

这首《月亮颂》，一下子把我拉回了动人的青春记忆，拉回了记忆中那场简朴的婚礼——没有司仪，没有香槟，没有绚丽的灯光，没有热烈的祝福……却有至美的音乐回旋在乡村的夜空，至纯的女声以歌代诉一腔柔情。有这典雅的音乐相伴，就是人生里最美的印记！

《月亮颂》是歌剧《水仙女》中的一首女高音咏叹调，旋律优美，动人心扉，如今已成为音乐会上经常演奏的曲目。《水仙女》是根据捷克著名诗人杰罗斯拉夫·克伐比尔的诗剧《月亮颂》改编的三幕歌剧，德沃夏克于花甲之年创作,是他创作的10部歌剧中最出名的一部。这首咏叹调出现在第一幕，水仙女鲁莎卡于月夜从湖底升上水面，面对皎洁的月亮倾诉自己内心对爱情的渴望。

这是一个在欧洲广为流传的民间故事：水仙女鲁莎卡爱上了常到湖边散步的王子，她请求女巫帮助，女巫答应了，但有条件——她将变成哑巴，一旦失去王子的爱，她将永远生活在湖的最深处，除非有尘世之人为她付出生命；鲁莎卡和王子相爱了，但就在他们在城堡举行婚礼的那一天，来宾中一位邻国公主，当面侮辱鲁莎卡，并挑逗王子，与之相爱，水仙女痛苦万分；关键时刻，王子又被那位公主抛弃，他幡然悔悟，四处寻找鲁莎卡，决意赎罪，最后于湖边再次相见，王子不顾反对，倒在了鲁莎卡冰凉的臂膀上，接受着死亡之吻。

“银色的月亮高挂天空，你的光芒映照四方，漫游在辽阔云天。凝神朝窗户张望，啊，月亮留下吧，留一会儿吧！告诉我，我的爱人在哪里？”缥缈的竖琴、悠长的木管、轻柔的弦乐缓缓地流淌，引出一个纯净的女声——弗·冯·斯塔德圆润柔美的嗓音唱出了一片迷离幽邃的意境，唱出了一种深切绵远的情怀。尤其是那最后的高潮，空灵的嗓音直逼悠远的夜空，嫦娥奔月般的令人遐想万千。

众多女高音演唱过《月亮颂》，各有千秋。在我听来，莎拉·布莱曼的嗓音显得有点单薄，宛若夜晚的喁语，虽有浪漫气息，但渲染不了爱之深情；俄罗斯女高音安娜·耐瑞贝科声音华丽，角色把握到位，《月亮颂》也是她的代表作，但感觉声音的穿透力弱了些。而我钟爱的是弗·冯·斯塔德的演唱，或许是先入为主，且带着新婚蜜月里的浓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