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炜

我南沙群岛地处太平洋和印度洋的咽喉地带，扼守两洋交通要冲，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的重要战略价值。早20世纪初，日、法帝国就已经对南海地区实施侵犯。1933年4月7日至13日，法国炮舰“阿美罗德”号和测量舰“阿斯德罗拉勃”号占领南海九个珊瑚岛， 7月25日，法国政府公布所占岛屿名称及经纬度，12月21日，交趾支那总督宣布将所占岛屿编入巴地省并制定法令。史称“九小岛事件”。

九小岛事件引发国际广泛关注和国内激烈反应，爱国有识之士纷纷著文抗争，近年收集到的三一八斗争暨南通惨案烈士钱素凡所撰《九小岛事件》便是其中的一篇檄文。该文署名“钱彤”，发表于《江苏省立南通中学校刊》1933年卷11月期。当时，钱素凡为中央大学（现南京大学）地理系一年级学生。

《九小岛事件》提出并回答了6个问题：“九小岛事件之重要、九小岛事件之来源、九小岛为南沙群岛抑为其一部否、九小岛系另一地否、日本人对九小岛事件之态度、我们中国人对于九小岛应有的态度。”文章凸显了以下三个鲜明特点：

第一，捍卫国家主权和启迪民众领土意识，气贯长虹。作者指明“九小岛事件，其本身有关中国领土主权之完整，固属一极富有严重性之事件”。“天大的事，如东北四省之失，鲁豫冀皖苏各省之‘黄祸’等等”，“九小岛之得失”“是一件比‘天大的事’还要重大的事”。揭露法帝国“在其远东殖民地上之经营，其努力的程度实不下于英国，陆地上一条滇越铁路，一条桂越铁路，就是想实地侵入南广云南势力范围的两支毒蛰，水道上欲谋印度支那与其他各地之联系，似不得不有一小规模航线之计划，在航线之内，又似不得不有一船舶军舰停泊之所。九小岛虽七数方里之地，但却有如许之价值，法人那有不对以垂涎之理”。因此，九岛虽小，却关乎国土、国防、国资，切不可“因其小而忽之”！

第二，剖析复杂时事和批判狡黠列强，力透纸背。文章分析了“今日之中国，固也日日在将被瓜分的险局之下，所能赖以苟全者，乃在于帝国主义的国家自身有着矛盾和冲突在”的形势，从历史和法理两个角度论证南海九小岛自古为中国领土，并非法方所称的“无主地”，法国的占领行为是赤裸裸的侵略行径。据于“日调查诸岛，故已发见了有我国人在岛；法四月六日有军舰至斯区得来，亦见有华人居住在岛，即其他各岛亦然”，鉴于国际条约和权威法家关于领有年限的规定与意见，钱素凡建议“不问九小岛位置如何，名称如何，国人皆应迅速收集证据，调查事实，准备抗争，谋所以防止列强瓜分中国事实之扩大了”。同时，针对日本帝国“极为重视”九小岛事件的态度，痛斥其“已因利害冲突而起嫉妒之心”，事件发生后所进行的“调查”及其洋洋大观的报告，“简括言之，不过是三个大字，就是：‘是我的’”，“老老实实说，这不过是强盗们要求分赃的一幕丑剧而已”。谐中寓庄，鞭辟入里，足窥一斑。

第三，掌握地理专业知识和运用地理专业思维，光可鉴人。作为一名地理专业初学者，钱素凡清楚“九小岛的位置在今虽尚没经一般地学家的确定，但其大致的地位，却总在安南北婆罗洲及婓列滨群岛之海道之上”，“我外交当局至今对此似还没有把这事弄清，国人不更感着糊涂吗？”“九小岛即为西沙群岛，则九小岛之仍为我所有无疑。但是究竟是否如此，我们还没有亲自去调查过，不敢轻而断定是非”，从西沙群岛的经纬度看，“只可在胸中画一个大的疑问号”。而据地理文献记载，“由新加坡到香港经过西贡，航线因须横过安南菲列滨群岛之间之中国南海，所以其位置适于所谓拍拉洗尔埃伦之地相当”。“如其地方确为我国之地，就不能不去争自己的主权，如其地经过证明之后而确认为乃是我国之地，那么我们也不能默然不响。”《九小岛事件》是钱素凡地理专业学以致用，用以求实的开篇之作。日后，他撰写的政论因渗透地理专业精神而独特深刻，他执教的地理课又都兼成时事讲座而生动感人。综观钱素凡的人生和专业道路，他做到了自然地理和社会地理、经济地理与政治地理融会贯通，地理科学和地理教育、地理思维和地理品质相互统一，可为士之楷模、道之标杆。

钱素凡《九小岛事件》等文章在当年产生了深远影响，对于中国维护南海权益起到了重要作用，迄于今仍不失科学和人文、认识与审美等多重价值。

2022年11月28日是钱素凡110周年阴生，谨化此文为纸钱，焚之以表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