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豆周
回想起来,认识老袁快30年了。
那年,我在晚报跑新闻,获悉老袁资助山沟沟里的贫困孩子上学,去采访他。
在一家电子企业里,我见到了老袁。高高的个头,长长的脸,轻言细语,说着本地方言,但不纯正,一问,是崇明人。
老袁爱看报,三年前读到一则消息:湖北罗田县一名品学兼优的孩子闻水菊失学了。水菊家境贫寒,幼年丧父,母亲体弱多病,哥哥无业。老袁赶紧联系上,寄去了学费,后来还帮水菊的哥哥在崇明找了一份工作。隔年,哥哥带着水菊上门感谢,水菊认老袁为干爹,老袁还顺便帮水菊治好了脚疾。
我当即写了一篇小通讯《山沟里有个牵肠挂肚的娃》,把老袁助学的故事登在了晚报上,感动了不少人。
老袁助学的脚步并没有停歇,后来又在报纸上获知甘肃康乐县失学孩子多,就与当地希望工程办公室联系,拿到了一大摞失学学生的求助表。
当时老袁所在的电子企业已不景气,老袁的收入也不多,家中上有老下有小,负担也不轻,可老袁助学热情一点没减。自己没有经济能力,老袁就去联络、动员有经济能力的爱心人士。他从自己的兄弟姐妹动员起,让他们人人都资助了失学孩子。然后,他把动员圈扩大到同事中、社会上。
有人开始质疑他,这么起劲,是不是有什么好处?是不是想谋取什么荣誉?老袁听在耳中,也不去争辩,他知道还是心怀善意的人多,他要多跑多争取,把助学的爱心链条越接越长,让尽可能多的失学孩子重新回到课堂,从而改变孩子的命运,改变孩子家庭的命运。
经过近两年的努力,竟有450多名失学孩子重圆求学梦。我又挥笔写下了2000多字的通讯《为山里娃编织爱心之链》,发在了当年的《服务导报》上。
不久,我离开了晚报记者岗位,老袁两年后也退了休。但南通好心人对康乐的助学活动没有停,南通办了康乐班,康乐有了南通班,品学兼优的贫困学生都受到了良好的教育。至今,还有不少康乐受助过的学生在南通就业,成为南通新生劳动力。
2008年春节前,我搬新家,巧遇了老袁。他也在搬家,竟然跟我同一单元,住我家楼下。我进进出出都要从他家门前过,每次碰见,他都要跟我聊聊康乐的孩子们。
老袁还是那样的热心。邻居家门锁坏了,他帮助修理;楼下花圃里,他经常去整理杂草枯枝;流浪狗流浪猫,他把它们收容到自家车库里,天天喂食,还给治病……
今年夏天热得离奇,家门口高大的银杏树都枯焦了。那天遇到老袁,几日不见,竟瘦成了纸片,问缘由,说胃口不好,不要吃。我安慰说,天气凉点就好了。
几天前,碰见老袁夫人,问起老袁近况,她神情落寞:老袁走了。
我吃惊不小,一时语塞。
老袁自幼家境贫寒,从而铸就了他乐善好施的性格。他帮助了许多人,做了许多善事,但没有因此获得过任何荣誉,也没有得到过所谓的好处。
一个好心人默默地走了,他的爱温暖过他人,温暖过社会,我们不能忘记他。我愿意用我手中的笔,把老袁的大名“袁雨洲”这三个字印在媒体上,让更多的人知道他、记住他。
“死亡不是终结,遗忘才是。”愿老袁这样的好心人永远不被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