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娟

在画中

几只白鹤踮着脚尖

伸长脖子

围拢在我的身边

好像要为我

插上洁白的翅膀。

我轻轻托着下巴

像一个思想家

要给一群白鹤注入人类的情愫。

我承认这是一个荒谬的想法

倒不如给它们

蓝色的夜空

银色的月亮

让它们成为大海里的美人鱼

成为森林里的白雪公主。

启示录

音乐像一对飞鸟的翅膀

它能到达的领域

有时

比飞鸟更宽

一对鸟儿的飞行

像正在播放的音乐

有时候

它们不断拍动的旋律

所荡开的气流

好似音乐的余音

我听一首蒙古长调

和看一对飞鸟展翅

所得到的启示——

是一样的

蒲公英

蓝色的墙纸

贴在墙壁上。一支支白色的

蒲公英绣在墙纸上

我的整个世界都在飞舞

用降落伞比喻它

过于陈旧。它们的轻柔

借用了风的小翅

一点一点

放开自己，所有的离开

都是到达

而肉身沉重

它们只能挂住我

小小的梦想

八千里山河都是故乡

是百舌鸟，

或者斑鸠的叫声

是百舌鸟

或者斑鸠的叫声

把我从梦的黑屋子

拉出来

早晨迎候我醒来

窗子紧闭

仍然挡不住晨光的歌颂

有人在梦中利用屋顶的坡度

制造滑梯的快感

而现在，花瓶中的三根香樟枝丫

歇着我小小的快乐

沁人心脾的香气

如爱重生

花瓶

它从不拒绝

我的给予。有时是

一把金色的稻穗

有时是一把开着朵儿的棉枝

一把狗尾巴草

抑或几根脱光叶子的香樟枝条

它从不对我的给予

挑三拣四

我常常觉得

它被填满的是——

丰收，温暖，自由

和富有创造力的暗香

及艺术线条

春雷赋

它们在天上炸开

声音的火花

震落下来。我们不得不

接住它

这铺天盖地的任性

妈妈却管不了那么多

趁下雨前，她正急匆匆

从河边的草地上

把两只山羊往家赶

我和姐姐，惊慌地捂住耳朵

走在妈妈

和山羊前面

霜降

焦虑如果再进一层

柔软的水草

就会变成一团乱麻

敲门声

像灭绝的恐龙

成为孩子手中的模型玩具

梧桐树掉了一半的叶子

某些爱

蹲在枝丫间

像一轮收起翅膀的落日

在一首诗中提及海棠

我没有见过海棠树，也没看到海棠开花

更没尝过海棠果

妹妹在一首诗里

提及它，引诱我神秘的想象

它应该和楝树一样高

花朵美得像桃花。我想象它的果实

比苹果小，比山楂大

而我真正在意的

并不是这些。当妹妹写到海棠时

在我心中

另一棵海棠已经生根

我说孤独

我说：孤独

两个相依的词

就成了抛出去的渔线

如果风平浪静

我就和一片芦苇认亲戚

如果微波荡漾

我就站起身子

钓秋水中自己的影子

窗口

我住的楼

没有古城墙

我盯住的窗口

也不是垛口

但它收纳大致2000立方米的光芒

和云天的高远

让我的目光

一再长出鸽子的翅膀

在一幢楼

与另一幢楼的上空

不断盘旋

无题

山峰在寒冬里挺起

发热的头颅。一批又一批人

彼此搀扶着

行走在通往春天的路上

我用热泪

写下两行悲悯的诗句

一颗星球旋转的速度

约等于我对尘世的热爱

我指向星辰的手指

来自于一部玄幻小说

它的魅力，可以驱走人间的瘟疫

观音的净瓶里

装着救世的良药

每一滴甘露

都能复元人间的春天

CFP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