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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雉:曲逆深居空有念 ——《史记》人物之四十八 □陶晓跃

吕雉原是村姑,听从父命,嫁给刘邦。适逢乱世,刘邦举事,吕雉也一时颠沛流离,最不堪之际,是被项羽抓为人质扣留于楚营。大概自小吃惯了苦,虽然蒙受种种屈辱,吕雉也能从容以对。

楚汉议和之后,吕雉得以释放;后来,刘邦封为汉王,吕雉也就完成了由乡野村妇到汉王第一夫人的华丽蜕变。刘邦觊觎天下,领兵东征,最终称帝,吕雉顺势成为大汉帝国的皇后。

吕雉识字不多,可生活的历练,让她懂“事”不少。因为贵为皇后,自然也就成了宫廷内斗的主角。夺嫡之争,可谓惊心动魄。

刘邦为汉王时,极宠爱姬戚夫人。戚夫人能歌善舞,与刘邦生有一子,取名如意。因为恃宠,戚夫人便想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刘邦也觉得太子刘盈“仁弱”,不像自己,便也动了废太子的念头:“终不使不肖子居爱子之上。”

吕后闻讯,惊恐万分,一时无措。有人提醒:“留侯善画计策,上信用之。”吕后如醍醐灌顶,连忙邀约其兄吕释之,“劫”留侯,“强”要计。当其时,留侯因病“杜门不出岁余”,他深悉,皇家私事,“难以口舌争也”,便建议吕后以谦辞厚礼,去请刘邦屡聘不就的四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出山,辅佐太子。吕后依计而行,请来那四位“眉须皓白”的高人陪太子参加国宴。刘邦眼见自己寻访多年未果的四位高人,已被招致太子麾下,只能知难而退:“彼四人辅之,羽翼已成,难动矣。”

戚夫人心伤泪落,刘邦请戚夫人“楚舞”,自己则为戚夫人“楚歌”:“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翮已就,横绝四海。横绝四海,当可奈何!虽有矰缴,尚安所施!”“楚舞”满是痛楚,“楚歌”全是无奈,与当年霸王别姬如出一辙。

司马迁说吕后:“佐高祖定天下,所诛大臣多吕后力。”“诛大臣”大概是指诱杀韩信和请诛彭越之事,用哄骗小孩的方式,将大臣的生死玩弄于掌股之间,吕后胆识让人心悸。更有甚者,刘邦驾崩四日,吕后秘不发丧,唯恐诸将不服少主,与审食其谋划“欲诛诸将”。好在郦商将军闻讯,赶紧叩见审食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审食其也深感“诚如此,天下危矣”,最终吕后才未一意孤行,避免了灭顶之灾。

吕后的这些事迹,散见于《高祖本纪》《留侯世家》《淮阴侯列传》里,而《吕后本纪》所录的则多为刘邦死后,吕后的所为。

刘盈顺利即位,太后先是下令囚禁戚夫人,继而三番五次诏令被封为赵王的如意进都。孝惠帝知道太后的心思,便亲迎赵王入宫,与赵王同饮食共起居,可太后还是寻了一个机会毒死了如意。不久,太后“断戚夫人手足,去眼,煇耳,饮瘖药,使居厕中,命曰‘人彘’”,还安排孝惠帝前去参观,年少的孝惠帝得知所谓的“人彘”就是戚夫人,吓得魂飞魄散,大病一场,“此非人所为。臣为太后子,终不能治天下”,自此,孝惠帝一蹶不振,不愿听朝。

齐王刘肥为刘邦庶出的长子,前来朝见孝惠帝,孝惠帝念其长兄,宴席中置于上首。太后心有不爽,随即命人送上两杯毒酒,要齐王饮酒祝寿。齐王站起,孝惠帝也连忙站起,端起酒杯,“欲俱为寿”。太后慌了手脚,倒掉孝惠帝杯中的酒。齐王意识到命悬一线,借故而走,躲过一劫。后来齐王主动割让一城,送太后女儿示好,才赢得太后的欢喜,得以返回封国。

孝惠帝英年而逝,太后“称制”,代行皇帝职权。为了进一步强化吕氏势力,太后有了立吕氏子弟为王的盘算。可刘邦生前曾与群臣杀白马而盟:“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这道坎过不去,吕氏立王难以实现。

太后先是假意询问右丞相王陵,王陵断言否决。太后又咨询左丞相陈平、绛侯周勃。当其时,陈平、周勃徒有其职,早无其实,于是便迎合太后:“无所不可。”王陵大动肝火,痛斥他们背弃盟誓,厉声责问:“何面目见高帝地下?”陈平、周勃不愠不恼:“于今面折廷争,臣不如君;夫全社稷,定刘氏之后,君不如臣。”他们想到的是先得留得青山在。

不久,王陵罢相,只得乞骸骨归田。

太后立吕氏为王,可谓煞费苦心。就立赵王而言,就是一部宫廷大剧。赵王如意被毒死,太后迁淮阳王刘友为赵王,命其娶吕氏之女为王后。刘友宠爱其他姬妾,王后心生怨恨,便向太后告状,说刘友如何如何。太后一怒之余,召刘友进都,将其幽禁,“令卫围守之,弗与食”,刘友只能仰天长啸:“为王而饿死兮谁者怜之?吕氏绝理兮托天报仇。”刘友幽死,太后又徙梁王刘恢为赵王,同时将吕产之女立为王后。王后的随侍都是吕氏之人,随时窥视赵王举动。刘恢有一宠姬,王后派人将其毒死。刘恢抑郁不得,愤然自裁。太后又想将代王刘恒迁徙赵地为王。前车之鉴,刘恒深惧重蹈覆辙,再三谢绝。由此,侯位序列第一的吕禄,顺理成章地成为赵王。太后还追封吕禄的父亲为赵昭王,以示吕禄立王的名正言顺。

尽管吕雉生前为所欲为,可临终之际,还是忧心忡忡。她曾再三叮嘱赵王吕禄,吕王吕产“据兵卫宫”,“毋为人所制”,但她的愿望最终还是落空,历史不会以她的意志而转移。

司马迁盛赞:“高后女主称制,政不出户,天下晏然。”实有虚夸溢美之意。“天下晏然”,应是汉初休养生息、维护安定,既定国策的必然结果,虽然吕雉发挥过一定的积极作用,但终究不过顺势而为,将此等大功算在她的头上,实在不合适。

宋人俆钧有诗“父识英雄婿沛公,家因骄横血兵锋。始知善相元非善,不是兴宗是覆宗”,不失为一家之言。

2023-02-27 1 1 南通日报 content_126652.html 1 3 吕雉:曲逆深居空有念 ——《史记》人物之四十八 □陶晓跃 /enpproperty-->